可就是这双眼睛,却酝酿着一种抓人眼球的冲击力。瞳仁黝黑,清晰分明,睑裂很长,似乎还带了点笑意。
很多男人刻意把眼睛做成那种很宽的双眼皮,例如她白天在bankercafe见的那位潮男。
相较而言,梁延商这样偏窄的双眼皮更自然些,显得深邃。
要说这双眼睛带给尹澄的感觉,颇具力量感,不像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这样的一双眼睛配上温文尔雅的容貌,尹澄有些想象不出来。
yolo:【再发晚点,我就睡觉了。】
商:【抱歉。我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自拍。】
yolo:【那你在哪里拍的?】
商:【家里。】
商:【有什么评价?】
yolo:【你长了一双多情的眼睛。】
商:【我的眼睛一定在误导你。】
yolo:【你不好奇我的长相吗?】
商:【留点悬念,总能见到的。】
尹澄锁了手机,想象他们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面。某天下班后,某个周末,某次冲动之下。
咖啡店?西餐厅?火锅店?市中心的广场?
一切皆有可能。
当晚睡觉尹澄就梦到了这双眼睛,梦里的眼睛更加剔透和温柔,除此之外没有轮廓,醒来后感到一阵空虚。
那九十九朵佛洛依德玫瑰实在太大,尹澄带不走,在所里就分了。这几天每个人的桌子上都花香四溢,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尹澄早上刚到所里就收到了一箱醴陵酱板鸭,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联系梁延商。
yolo:【那天问我能不能吃辣是要给我带鸭子?】
商:【觉得味道不错,给你寄些。】
yolo:【可是梁先生,会不会也太多了,搞批发吗?】
商:【分给你同事,做戏要做全套,送完玫瑰人就没影了会让人生疑。】
所以他还给自己安排了后续剧情?
尹澄一语道破:【我严重怀疑你在故意斩断我所有桃花。】
他发了个笑脸,没承认,也没否认。
尹澄将鸭子分给了同事们,果然,同事见她这几天又收花又收吃的,猜测她谈了个男朋。
好处是罗哲没有再有事无事盯着她,整个人突然变得十分没有存在感,这让尹澄不得不怀疑梁延商的判断是正确的。
可是现在的弟弟喜欢人的方式都这么惊悚吗?
下班的时候,魏圣宏来找尹澄商量明天出差的路线,这次他们要去跟地质队的人汇合,根据他们前期地调的信息进行采样,然后带回所里,时间紧任务重。尹澄今天没有加班,下了班就回家收拾东西。
她没有带行李箱,一切从简,所有东西装进双肩包里,收拾完已经点多了。
她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坐在房间的地垫上翻开手机。
yolo:【你从前对待相亲对象都是这么不计成本吗?】
商:【没有。】
商:【我之前没有答应过相亲,你是第一个。】
yolo:【这次为什么同意了?】
尹澄猜想梁延商会怎么回答,花言巧语,土味情话。她抛出了一个很容易让男人展示油腻一面的话题。
但是显然,梁延商没有上钩。
商:【感觉。】他用了她惯用的方式来回答她。
yolo:【对我感觉很好?因为刚认识就冲你发火?】
她想起把他当成保险推销员的乌龙。
商:【这不是很好吗,率真的姑娘。】
yolo:【见到真人你也许就不会欣赏我这点了。】
商:【怎么说?】
yolo:【我不喜欢跟人绕弯子,少了点情不是吗?比如男人费尽心思为我做了件事,自以为很浪漫,很高深,我却很难虚与委蛇。我这个行为很扫兴,烘托出对方像个傻子。】
商:【来有故事?】
yolo:【大一的时候,有个同届的男生在宿舍楼外面弹吉他向我表白,弹了恐怕有半个小时我才知道,这期间我一直戴着耳机,直到室跑回来告诉我。我到阳台上听他弹,那首歌他应该才学没多久,弹得不熟。8分音符在前,是个休止符,弹分解和弦音时,要从第二个音唱,他乐感不强,技巧不熟练,起唱又不对,节奏全是乱的,你能想象出来吗?】
商:【大型翻车现场,然后呢?你没搭理他?】
yolo:【我搭理了,我还下了楼呢。本来我想提醒他起唱有问题,就在阳台上对他摇头,他不明白我什么意思,越弹越紧张,越紧张就越错。我一着急就跑下楼手把手纠正他。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人,他好像见我都绕道走。】
梁延商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来。
商:【(大拇指)】
yolo:【有个师哥总说我习惯性地站在上帝的视角与人交流。】
这是魏圣宏从前对尹澄的评价,说得比较善意。剖开了理解就是自命不凡,高傲孤僻。
商:【那是凡人对你的解读,有资本的人才有勇气彰显个性。】
梁延商的角度很奇,尹澄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这么说。在此之前,她始终觉得这是自己身上难以掩盖的缺点。
商:【你能指出问题,说明你对这件事了若指掌,否则只能被这些粗制滥造的浪漫感动得无以复加,还觉得楼下的男孩才华横溢,这恰恰说明你在清醒地活着。信息泛滥的时代,大多数人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你有能力让自己清醒独立地活着,不是件好事吗?】
这是对“上帝视角”的另一种诠释。
yolo:【你在把我的缺点转化成优点。】
商:【在我这里,这就是优点。】
月色慢慢爬上树梢,覆盖下寂静浓稠的夜,无尽的纵容蔓延而来。
尹澄想起了小时候,他们还住在老房子时,她用小铲子把院子里尹教授刚种下去的风雨兰给刨了。尹教授气得要扔掉她的小铲子,却被妈妈一把夺了过来,将铲子重塞回她手里,并让尹教授不要干预女儿的探索欲。
她蹲下身问尹澄为什么要挖掉风雨兰?
尹澄告诉妈妈,想底下的根须长什么样?
于是孟博士便陪着尹澄一起刨掉了尹教授的风雨兰,气得尹教授吹鼻子瞪眼,敢怒不敢言。
自从孟博士走后,已经很久没人让她体会到这种“你是对的,就这么干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