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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沙弗莱拿出拖鞋给陈念:“这是我的鞋, 不嫌弃吧?”

“当然不了。”陈念一手撑墙,穿上拖鞋,唔, 他的脚比沙弗莱小好多。

两人迅速走过客厅去到卧室,沙弗莱的父母还在休息。

关上卧室的门,沙弗莱才恢复正常音量:“吃饭了吗?”

“还没呢。”陈念把包放下,打量着沙弗莱的卧室。

沙弗莱:“待会儿咱点个外卖。”

沙弗莱的卧室相当宽敞, 一米八的床,周围铺着毛绒地毯,书柜和衣橱明显是定制的款式,飘窗上铺着垫子改成了读书角, 床的正对面是最大尺寸的升降桌。

陈念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电脑。

白色的透明机箱内, 各种硬件如同某种怪物的内脏紧密拼接在一起, 同样纯白的水冷光圈亮着, 让机箱呈现出神圣的科幻感, 相当赛博朋克。

鼠标垫很大, 几乎占据半个桌面, 机械键盘放在正中,键盘呈现贴合手部尺寸的斜度, 顶部还有行窄窄的液晶显示屏, 光点显示着英文和数字。

“哇,这个键盘好酷。”陈念伸出手, 尝试着按下某个键。

按下去的瞬间,键帽啪嗒一声发出光亮。

光追逐着陈念的手指,跑过所有被他按到的地方。

要是十指如飞地快速打字, 肯定会闪得很炫酷吧?

陈念心动了:“这个键盘是从哪里买的?”

“我客制化的。”沙弗莱介绍道, “自己买轴承组装, 雏菊黄轴,35克的触发压力,这样就算每天敲很多代码也不会觉得手累。”

“怪不得这么轻。”和沙弗莱的键盘相比,家里的键盘硬得简直就像石头。

陈念寻思着也许有机会自己得去换个差不多的键盘,他画画也需要按快捷键。

鼠标同样相当高端,左右侧边都额外有许多按键。

当然,最高大上的还是那左右分布,高低错落有致的五个显示屏。

在陈念的注视下,沙弗莱把右侧上方的宽屏拉拽着,移动到中间。

陈念惊讶地瞪大双眼,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五个屏幕该不会都是可以移动的吧?”

沙弗莱挨个介绍道:“是啊,写代码我习惯用窄屏,看文档的时候用这个墨水屏,护眼,平时打游戏或者看视频就用宽的,其他当做辅助窗口。”

沙弗莱的设备实在太过高端,陈念总觉得他这套电脑应该不低于五万块,不愧是住着二百平米大平层的有钱人家少爷啊。

怪不得沙弗莱能花一千二百块钱买刮刮乐当做生日礼物。

陈念本来还觉得经常接稿的自己是个小阔佬呢,结果和沙弗莱一比,压根啥也不是。

“你坐在这儿画画吧。”沙弗莱把书搬到柜子上,收拾出来空位。

陈念好奇地拿起两本,什么什么架构。他翻开那一页,每个字都认识,但合起来的句子完全不懂。

看着就觉得头疼。

陈念放下书,从包里拿出自己的iPad,沙弗莱说比赛的时间太短,美术部分不用过于精细,使用平板作画绰绰有余。

还有十分钟开赛,陈念就和沙弗莱闲聊,缓解他们心中的紧张。

但他怎么觉得,相比起沙弗莱,反倒是他自己更加忐忑呢?

陈念:“你紧张吗?”

“不。”沙弗莱给了个很轻松的答案。

陈念:“我还以为你会激动得睡不着觉呢。”

沙弗莱:“不至于,第一次参加没经验,能按时完成就很不错了,很多人前两次参赛都是练手,我的目标也很简单,做出来一个能看的东西就行。”

“是啊,毕竟咱才十七岁呢。”陈念点头表示赞同,又好奇地问道,“如果我不同意过来,你要怎么办?”

沙弗莱摊手: “那就自己画喽,火柴人抽象派什么的,之前也不是没出过类似的获奖作品。”

和沙弗莱聊过这些,陈念的所有紧张不翼而飞,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骤然跳到6:00,桌上的电子计时器也在同一瞬变化数字,沙弗莱立刻伸手握住鼠标,点击刷新。

官网的页面跳动,出现了本期比赛的题目。

[the last day]

“呃……最后一天?”陈念用他有限的英文知识翻译道。

如果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会做什么?

陈念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他还没活够呢,如果真的是他的最后一天,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想干,以至于都不知道该从哪件开始更好。

他肯定会去找爸爸和哥哥,他们是他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随意地聊聊,可能就要半天过去了。

他会画上最后一幅画,表达此时此刻的心绪,大概需要一整个下午。

然后晚上应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同享受生命的大和谐……可恶,他还没有尝过爱情的苦呢,就这么死掉,也太亏了吧!

陈念的思路如脱缰的野马,从温馨草原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疾驰而去。

要是死的时候还没被爱情滋润过也实在太悲催吧!他手机里的纸片人能不能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上,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啊?

沙弗莱沉默不语,显然也在思考。

五分钟后,他才终于看向陈念。

陈念赶忙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准备洗耳恭听他的想法。

沙弗莱:“我饿了,咱们早上吃什么好呢?”

陈念:“…………”

陈念:“看看外卖?”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开始制作之前,当然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陈念凑到沙弗莱身边,跟他一起浏览美团界面,稍不留神,注意力就偏到了沙弗莱滑动屏幕的手指上。

他的手,很好看。

沙弗莱:“这家挺好的,要不要尝尝?”

“好啊。”陈念答应着,其实压根没注意沙弗莱都点了什么。

等待外卖的功夫里,陈念和沙弗莱先初步交流了各自的想法。

沙弗莱想到了一些战争和地牢类点子,或者末日生存。

“其实也可以做成囤货,比如说主角知道这是末日前的最后一天,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全球性大灾害,拿出全部家当储备物资,在最后,系统会对玩家的储备作出评价,来估算能存活多少天。”

“这个想法不错。”陈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如果弄不好的话,会显得很简单吧?”

沙弗莱:“这就是游戏机制需要考虑的问题了,我在想要不要弄成老虎机形式,通过摇奖来确定购买物资的种类,每一轮摇奖过后都会出现技能选项加入到下一轮,去帮助玩家获得想要的物资。”

“这个想法挺好的,先记下来。”

陈念拿着笔,在平板中写下“末日囤货摇奖”这六个字。

沙弗莱:“你呢?有什么想法?”

陈念:“我暂时有两个大体的思路,其中一个类似于恋爱养成。主角玩的一款养成游戏即将停服,这是游戏运营的最后一天,玩家需要通过手机上的按钮和游戏里主角最喜欢的角色进行互动。”

“角色仿佛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略带伤感却仍旧幸福地和屏幕外的玩家相处,直到最后,玩家意识到他的角色似乎拥有了超脱于程序外的思维,但已经太迟了,随着官方发布的停服公告,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手机里陪伴着他的角色永远消失。”

沙弗莱笑了:“听着有点伤感,这样的话主要设计在于互动和对话,为了让玩家第一时间对游戏角色产生好感,美术也要做得很好才行。当然,我相信你这个老手肯定能设计出让大家很喜欢的角色。”

陈念:“也可以往里面随机加入一些元素,比如说根据选项的不同,游戏角色可能会产生黑化或者变异,拥有第二第三形态什么的。”

沙弗莱:“我觉得可以,先记下来,第二种呢?”

陈念:“第二种就比较偏向沙雕日常,主角是个在公司里饱受工作和生活折磨的社畜,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倒计时,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世界末日的来临时间。”

“得知世界明天就会毁灭的主角顿时抛掉了所有顾虑,开始了为所欲为的生活,把之前所有不敢干的事都干了,他拳打老板脚踢同事,向自己之前从来不敢搭话的女生表了白,在广场上大声唱歌,还开了露脸直播跳热舞。”

“午夜他回家躺在床上,等待着最后一秒到来,结果倒计时归零,无事发生,压根就没有什么世界被毁灭,所谓数字只不过是他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陈念讲得绘声绘色,沙弗莱听得直乐,补充道:“之后主角意识到原来生活竟然可以这么精彩,从此开始用积极阳光热情的心态面对人生了吗?”

陈念:“未免也有点太绿色健康正能量了。”

沙弗莱:“我觉得这个也不错,快记下来。”

等待外卖送来的功夫里,他们已经想出了七八个不同的类型。

沙弗莱看着平板上密密麻麻的记录,觉得好生神奇。

陈念的思维方式和他截然不同,总是能从生活中的小点想到许多非常有意思的情节,果然搞艺术的人想象力就是丰富。

如果他自己单干,可能只会冒出非常硬核的末世或科幻想法。

想法太多也是种烦恼,现在他们需要从中挑选出一个最适合做成游戏,并且可玩性最高的思路。

敲门声响起,沙弗莱取了外卖回来,陈念掏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两口,看沙弗莱从袋子里拿出牛肉塔可,以及罐装的可乐。

陈念:“大早晨吃这个感觉好不健康啊。”

沙弗莱:“要保证充足的能量供给才行,我专门点的多加牛肉。”

沙弗莱从床底掏出折叠桌,支在卧室空地处,两人盘膝坐在地毯上,边讨论边吃饭。

七点半,沙弗莱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他收拾着吃完的包装,道:“进。”

沙弗莱的母亲卡琳娜推开房门,她换上了工作要穿的制服,即将前去研究所,看到屋里的两人,笑着问道:“开始多久了?”

沙弗莱:“六点开始,一个半小时了。”

陈念站起身,礼貌又乖巧地喊道:“阿姨好。”

陈念模样实在可人,尤其是他特别会装,没有谁能在那露出两个小虎牙的笑容面前保持冷漠。

“好孩子。”卡琳娜早就知道沙弗莱要叫同学过来帮忙,特别是他听说这孩子学俄语,将来还要去上列宾美院,就更感觉亲切了。

“白天我和他爸都不在家,你们随意就行,需要打扫卫生或者有什么想吃的饭,就叫保姆阿姨过来弄。”

陈念:“好,谢谢阿姨。”

听着沙弗莱母亲出门的声音,陈念和他对视:“你家还请了保姆啊?”

沙弗莱:“主要是帮忙收拾卫生和做饭什么的,我爸妈不太会做中餐。”

陈念好奇:“那你们平日里自己弄的话都吃什么?”

沙弗莱:“奶油炖土豆吧,或者奶油炖鸡翅,还有烤肉这类。”

陈念:“…………”

陈念:“根本就是热量炸弹吧,这样吃不得胖成个球!怪不得你能长这么高。”

沙弗莱:“我老家冷啊,如果不吃热量高的食物能冻得半死。你想尝尝吗?要不我中午让阿姨弄个奶油炖土豆,也让你提前适应一下出国留学的饮食。”

陈念一方面觉得实在太黑暗料理了,一方面又想试试:“好啊,那我尝尝。”

插曲之后,两人的话题又转到了确定制作思路上,经过两个小时的讨论,沙弗莱决定采用陈念的想法,做恋爱模拟游戏。

因为这种类型最能够体现陈念的价值,有这么个出色的美工帮忙,沙弗莱自信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通过讨论确定纸片恋人的性格和特点,陈念就开始设计了,沙弗莱则构设框架,确定流程和进展分支。

两人埋首做着各自的工作,沙弗莱偶尔会在选项上征求陈念的意见。

说实话,他觉得陈念更适合去学文科,少年的想法总是充斥着诸多浪漫情调。

陈念:“啊对了,音乐也很重要,必须要把氛围烘托起来才行。”

沙弗莱:“我知道一些能够免费商用的曲库,到时候从里面选吧。”

陈念摇头:“如果是比较常用的音乐,玩家听起来可能会出戏吧,我正好认识个懂音乐的朋友,问问他能不能帮忙。”

陈念摸起手机,他特地和沙弗莱拉开一定的距离,面朝着对方,保证沙弗莱绝对不可能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

然后给陈词发消息。

[哥,来帮帮忙!我们打算做一个模拟恋爱类的游戏,需要配乐,你能帮忙录一首比较温馨舒缓,就带着点淡淡哀伤的曲子吗?]

陈词很快回复:[好,游戏内容大概是什么样的?]

陈念:[我给你打电话详细说吧。]

陈念抬起头,他看向沙弗莱,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我去给朋友打个电话。”

他走出卧室,来到沙弗莱家的阳台上,向陈词拨打语音电话。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高档小区内又相当安静,沙弗莱凝神细听,能够隐约听到外面陈念的话音。

直觉告诉沙弗莱,陈念可能是在给陈词打电话,不然他没必要非得跑到那么远的阳台。

“剧情大概就是这样,最后的结局有三个分支,普通结局也就是坏结局,角色随着游戏停服永远的消失。

“好结局比较难打,主角失魂落魄之际得知官网发布了新声明,游戏关服,但保留私人数据,玩家只要不把安装包删掉就可以继续玩,只是不会再更新剧情。

“还有一个隐藏结局,角色彻底爱上了主角,为了能够和主角在一起,也是出于对自己即将消失的恐惧,她变身成了其他诡异的形态,突破次元的阻隔,降临在了主角的身边。”

陈词:“这样的话我需要写两首曲子,一个平时当做bgm的主题曲,好结局和坏结局的时候可以用它的变调,一个比较阴森的曲子为隐藏结局服务。”

陈念:“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了?”

陈词:“没事,反正我在家就能弄好,我会尽量快点,争取明晚之前给你。”

“好,谢谢哥!”陈念兴奋异常,最后一句感谢差点没收住音量。

他赶紧捂住嘴巴,紧张地回头看向沙弗莱的卧室。

房门紧闭,沙弗莱应该没听到。

还好还好。

——原来陈念是弟弟,陈词是哥哥啊。

沙弗莱敲着键盘,多日以来的困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哥哥稳重,弟弟活泼,倒也挺符合大家的日常认知。

陈念在阳台上站了两秒缓和情绪,等到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重新平复,才拿着手机回到沙弗莱的房间。

陈念:“已经和我朋友说好了,他会写两首曲子,一个当主题曲,用另一个作为隐藏结局的伴奏。”

沙弗莱:“好,辛苦了,那到时候我们得把你这位朋友也算在队伍里面,他叫什么名字?”

“呃……”陈念的脑子转过了十万八千圈。

千钧一发之际,他非常机智地把哥哥当做网友,说出了陈词的网名。

“我是大傻子哈哈。”

沙弗莱:“…………”

“你这个朋友的品位也真够独特的。”沙弗莱憋了半天,吐槽道。

看不出来啊,平日里沉默寡言、冷酷疏离的陈词,竟然会有这种网名?

陈念嘿嘿笑着,不好意思给沙弗莱说其实这名字是他偷偷给陈词改的。

关系再好的兄弟姐妹,在成长过程中肯定都会有一段喜欢互相伤害的时期。

陈词和陈念也是一样。

陈念没少偷偷修改陈词的网名,陈词则做出了最有力的反击,对于自己的各种奇怪名字,他完全不放在心上,陈念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讨没趣,憋屈得很。

陈词这个大傻子网名还是他们十二岁时陈念给他改的,陈词把无视发挥到了极致,到现在都还用着。

陈念用了一个小时做出纸片恋人的大概设定,拿给沙弗莱看。

是个非常可爱的白毛红瞳少女,设定是从出生时起双脚就没着过地的圣女,虽然只是线条和色块打草稿,却也足够美丽。

陈念还专门为隐藏结局搞了个黑化变异形态,这样反差起来才足够带劲。

“没有冲国人能抗拒白毛。”陈念如是说道,“虽然比赛是全世界的,但我相信人类审美的一致性。”

“行,挺好的。”沙弗莱点头,无论陈念画成啥样他都没意见,反正总比他自己搞要好得多得多。

确定了设计,陈念就开始画立绘。

沙弗莱找出代码研究这类游戏的架构,他才是任务最重的那个。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有键盘敲动、鼠标点击和笔尖触碰平板的声响。

时间有限,陈念就用了最省力气的画法,他直接在草稿里上色,再根据色块勾线。

因为是他们自己制作的游戏,可以当做oc,对于性格和设计的把握都很熟练,陈念画得很快。

沙弗莱研究了一上午,终于算是搞懂了大概要怎么弄。

保姆阿姨十一点到家,听沙弗莱说想吃奶油炖土豆,就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十二点半,阿姨过来喊他们吃饭,陈念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上衣被理所当然地拽起,露出一小截白到晃眼的腰肚。

沙弗莱突然想到陈念爬双杠时压在胳膊上的红痕,如果伸手在他腰间戳一戳,是不是也会留下类似的痕迹?

他不做声响地移开眼。

陈念:“你那边怎么样了?”

沙弗莱:“差不多搞懂了,下午就可以尝试构架,我得先把文案写好。”

陈念:“三天之内能做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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