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那么正规的赶海项目,恺因手里提着个红色的小桶，里面放着顾栖觉得好看的贝壳、海螺、石子，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堆,却基本上没有可以当作是食物的海产品——在口味的偏向上,顾栖的第一选择绝对不会是海鲜。

两人一直走走玩玩,空气的潮湿令人的鼻腔格外舒服，等中午的时候顾栖吃着红发alpha亲手做的烤鱼,半晃着脚坐在树干上——是海岸不远处的树林里，这里正好有一条清澈的溪流,里面的鱼格外肥美。

恺因在底下处理着手上的食物,顾栖优哉游哉地坐在树上。

粗壮的树干足以撑起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再加上顾栖本身就不胖,哪怕一会儿恺因也上来都绰绰有余。

很悠闲，也很纯情。

坐在树干上的顾栖这样想到。

他有时候会觉得在恋爱这个过程里,自己和恺因似乎和其他人的顺序不大一样——他们因为久别后的重逢所以会情不自禁、会格外渴望彼此,他们曾经在悬石洞窟上上下下度过了昏天暗地的几天,也在深海之下密不可分地感受着水流的涌动，甚至连游鱼都变成了静默中的观众。

但对于普通情侣来说，这样亲密的接触应该更加靠后。按照正常的顺序,应该先认识、接触、相处，会一起度过一段很纯情且青涩的时光，会因为拉手而脸红、会因为晚上梦见恋人而急匆匆地起来洗裤子、会因为一起吃饭时目光接触而相互躲闪……

可顾栖和恺因似乎直接跳过了这个步骤,直到眼下生活在龙鲸之乡时,在难以停歇的欲望涌动之后，他们拥有了恋人最初在一起时的活动。

温情，自在，虽然没有对视时会默默红脸的模样,但却有着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在解决了肥美的烤鱼之后，两人依旧坐在粗壮的树干之上，吹着树林间门温和的风，顾栖枕在恺因的胸口小憩了一会儿，等他转醒时，被蹭得有些乱糟糟的黑发已经在恺因修长的手指下重新变得整齐。

很多时，恺因的细致和小心区别于别的alpha，不过顾栖觉得有一部分原因是源自于他的偏爱，就比如“情人眼里出西施”。

懒洋洋地伸了伸腰，两人一前一后从树上下来，继续漫无目的却丝毫不会无聊、沉寂地走在树林中。

龙鲸之乡的生活是一种慢节奏的悠闲，绝大多数能够来到这块宝地生活的人，会逐渐喜欢上被闲暇时光填充的日常，就像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桃源，只安静地存在于某个角落，但一定会令人们流连忘返。

顾栖也是这样中的一员。

他和恺因拉着手，像是回到了更加年轻的时光里，两个人在树林中探索着，曾经余光一扫、不会太注意的景物现在变成了他们之间门絮絮叨叨、怎么都不会中断的话题——

“恺因，看这朵花……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它竟然有这么多花瓣。”

“没见过的品种，哥哥喜欢可以摘回去一些。”

“不了，家里插着花已经足够多了，摘回去我也总是懒得照顾。”

“没事的，可以都交给我。”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点满了居家技能，这样显得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不会才好，这样我就能一直照顾你了。”

是一种隐秘的心思，恺因既想把顾栖养成永远只会依赖他一个人的性格，也想看着对方展翅高飞时羽毛上闪烁着金光。

顾栖大抵是知道这些的，他只是笑了笑，包容恺因时不时冒出来的、带着点儿阴暗苗头的小想法，他不会觉得厌恶，相反，顾栖甚至会觉得开心——这何尝不是一种深爱的体现？

不论是顾栖还是恺因，前者曾经在温暖之后失去过一切，他被隐秘的爱意包围，却因为外界的影响和限制不得而知；后者儿时不曾被善待，却意外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暖光，敬重、执着、深爱，直到简直着彻底拥有光。

两个人之间门何尝不是一种双向的选择、救赎和爱意的给予，因此恺因会因为偶尔的不安照顾着顾栖的方方面面，顾栖也会在爱人每一次不安时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

漫步的时光总是很令人舒服，只是当顾栖看着野花、野草，先一步走过灌木丛时，却忽然失声了一般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怔然地盯着不远处。

那是一片藏匿丛林中的湖泊，清透漂亮，在细碎的树影光斑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像是一颗流落在翠绿秘地中的宝石，无一不绽放着浪漫与梦幻的色彩。

但这并不是最吸引顾栖的。

最吸引他的，是一抹半悬在湖水之上的金棕色身影。

——那是谁？

——怎么会一模一样？

很久以前，在顾栖还不曾发现自己就是虫母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昆虫都长得差不多，除了种类不同外，并不会再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但是当黄金成为了他记忆中的一部分后，顾栖才发现，有些昆虫真的特别，足够去记一辈子。

而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那只金棕色的、藏匿着恺因一丝灵魂的蜂。

“哥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