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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20.虫 【虫说,妈妈】

喜欢是无声的种子静静躺在土壤之下,思念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等待着太阳,**是花开那日的盛大与绮丽。

*

在坐上离开的星舰时,顾栖做了很多的计划,他不止要找到回家的路,还想看看自己上辈子不曾注意到的风景,只是当他的屁股真的坐在了一等舱的座位上、看到窗外连片的星空后,顾栖才发现自己心里实则被迷茫充斥。

他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胸有成竹。

于是离开圣浮里亚星的第一个月里,他在漫长的星际旅行中终于敲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三等序列星,荒原之星。

对于顾栖来说,这颗星球给他的感官是复杂的,他曾作为小贝壳在荒原之星上长大,快乐、幸福、离别、悲伤似乎都被集中在了这一个地方;于是在他上辈子离开了家乡的星球后,总是尽量避免自己想到过往的事情,但时过境迁,在另外一个时代中,他忽然又升起了回家的念想。

从做下决定、买星舰船票到到达目的地,顾栖用了两周的时间,当他穿着长款大衣、围着严严实实的围巾从星舰上走下来时,荒原之星上正经历着寒冬飘雪。

“呼……”

那是呼出一口气热气都要结冰的程度,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使他重新换了一个种族,也依旧很难习惯荒原之星上的冬天——太冷了,因此在曾经的记忆中,很多个冬天的寒夜他都是赖在监护人怀里度过的。

不得不说,他那位奇奇怪怪的监护人就像是个火炉似的。

从停靠站走了出来,顾栖的目光扫过了那有些眼熟的街区——现在的荒原之星和他儿时的模样像差并不大,几乎是当地人只要看过就能一眼认出来的地步,那种浓郁的“回乡感”让顾栖心潮涌动,当他看到厚绒白羽的鸟独自掠过苍蓝色的天空时,忽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白鸟先生”和白鸟图书馆。

——去看看吧。

催促在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于是等顾栖回神,他早就踩着“嘎吱嘎吱”的积雪往紫罗兰区走,那是他闭着眼都不会迷路的地方。

十分钟后,半截脸都埋在了围巾下的黑发青年眯眼看着不远处的空地。

这是一处被拆除老旧建筑的空地,只零零星星堆了很多的杂物,但顾栖却知道,在不久的未来这里将会被种上绿植、被砖瓦覆盖,空落落的地面会腾空而起一座图书馆,而漂亮又干净的白鸟雕像也将矗立在中央。

等到了春天,鸟语花香,总有喜欢看书的小孩儿坐在草坪里问管理员爷爷借阅着图书……

顾栖抿唇,藏在毛乎乎围巾下的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他格外喜欢这种期待着已知事物诞生的快乐。

“咳咳咳,先、先生是来找人的吗……”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顾栖的走神,青年茫然转头,便看到一位从不远处破败小墙后走出来的老者。

须发皆白,身型佝偻,脸上洒着一种病气,那是不久于人世的枯槁。

顾栖微怔,他道:“我……”

还不等他说完,老者的声音微微染上了意外,“等、等等——你是查顿家的那小伙子吗?这个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准没错了咳咳咳咳!是、是叫索兰对吗?”

老人家睁着昏花的眼睛,他并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反而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颤巍巍快走几步,本想伸手抓住青年对衣摆,却在看到衣角边精细的绣纹而有些胆怯了。他脸上的惊喜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瑟缩的自卑,但藏在眼底的希冀却怎么都遮不住,“抱、抱歉,请问您是索兰吗?”

那一刻,顾栖忽然不忍心打碎一个老人的期待,于是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当顾栖接受了老者的小心翼翼后,之后的一切也顺理成章起来——老人开心地带着顾栖回到了他的小院子里——那是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小房子,篱笆破损,屋内贴着挡风的硬纸板,而床上还睡着一眼睛敷着药的小女孩。

“爷爷,是你回来了吗?”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在本就是贫民窟的三等序列星上,面黄肌瘦的小孩几乎是一种常态,只是比起那些在街头小巷疯跑的野孩子们,床上的小姑娘则满脸病气,连声音都恹恹的。

“是爷爷回来了,”老人家一脸笑容,那足以驱散破败小院种的萧条景象,“爷爷带回来一个人——你还记得索兰哥哥吗?”

索兰哥哥……小女孩神情空白了片刻,很快在老人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惨白的小脸冲着门框的方向,小声道:“真的是索兰哥哥吗?”

顾栖动了动手指,他轻声回应:“嗯,是我。”

于是这一晚,顾栖暂时住在了这一老一小的小院子里——狭窄的硬板床令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曾经立于海边的小屋,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涌现在心头的怅然。

人类生活的星域那么、那么大,可却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而每一颗三等序列星,几乎都习惯了黑暗。顾栖无声地黑夜中睁眼,窗外还呼啸着寒冷的风,透过模糊的玻璃也能看到纷纷砸在窗上的鹅毛大雪。

临睡前,顾栖从老人家的嘴里听到了一个有关于他们的故事——

查顿家因为有个alpha长子,因此一直对身为beta的索兰很不好,打打骂骂是常有的事情,甚至还经常叫单薄瘦削的小少年顶着寒风,在清冷的街道上去卖根本不会有人光顾生意的螺丝帽。

而以拾荒为生的老查理和身有基因病而眼盲的小姑娘薇薇安就是在这样一个冬日下遇见了饿昏在街头的索兰,相依为命的爷孙两本就心地善良,自然是将饱受折磨的少年捡了回去,至此索兰便成了老查理家的常客。

在这颗荒芜又冰冷的星球上,三个孤单的人聚集在一起取暖,索兰因为老查理的善良捡回来了一条命,而每每当他被查顿一家打得体无完肤时,这座破败的院子就成了他最后的避风港。

只是某一天,当老查理路过街尾,听到妇人们的讨论时,才知道一直被他当作是孩子对待的索兰已经乘着星舰离开了这颗星球……甚至没有一句告别。

原本稳固的三角形小家彻底倒塌了,于是原先相互取暖的生活,又变成了老查理一人带着薇薇安,继续在荒原之星上坚守着明天……只是老查理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到几个明天……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索兰哥哥。”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很轻很轻不到十岁的年纪里却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顾栖扭头,就看到了摸索着想要靠过来的瘦小身影,而另一边的老查理则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他半坐起来,小心地给女孩搭了把手,同样压低了声:“你怎么知道?”

“爷爷一直很想索兰哥哥,但是他的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了,会认不清、听不清;而我虽然看不到东西,但我记得索兰哥哥的声音。”小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双已经取下药的眼睛空茫无神,“不是你这样的。”

还不等顾栖继续说话,小女孩又道:“索兰哥哥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我,可是你对我很好,晚饭的时候还帮我换了药……你是除了爷爷以外第一个照顾过我的人。”童言童语,却往往最让人震撼,“如果你真的是索兰哥哥就好了。”

“可惜我不是。”

“是啊,可惜你不是……”

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坐在顾栖的身侧,乖巧地抱着膝盖,“索兰哥哥不喜欢这个地方,他想去去很远很远的大星球,他说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我和爷爷很难过,我们本来以为他会告诉我们要离开的事情……爷爷怕他在路上难熬,用拾荒很久的东西换了铜币,现在还藏在床底下呢。”

“我偶尔会想索兰哥哥,他在另一个星球生活的好吗?以后还会回来这里吗?爷爷……爷爷一直记挂着他,也不知道他还会记得爷爷吗?”

顾栖沉默,这些事情是他从未从索兰口中、信件中听到看到的内容,在索兰有关于荒原之星的叙述中,那是纯粹的一片黑暗,不见丝毫光明;而今顾栖才发现,那并不是黑到不透光的深渊,而是那些细小的光斑被索兰自己给忽略、忘记了。

薇薇安偏头“看”向顾栖,“哥哥,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黑发青年抓了抓衣袖,他又一次想到了“白鸟先生”、想到了白鸟图书馆,那座被捐献出来的图书馆外建立了用于纪念的白鸟雕像,可是在故事的发展中,那位飞离了荒原的白鸟似乎从未回来过。

然后,顾栖听到了自己格外清晰的声音。他说:“会的。”

小姑娘轻声一笑,“哥哥,我知道你在哄我,不过还是谢谢你。”因为经历过苦难,所以才格外成熟懂事,“其实怎么样都没关系的,我和爷爷……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栖摸了摸薇薇安的发顶,声音很低,这一刻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身侧的小姑娘。

薇薇安觉得自己更喜欢身侧的大哥哥了,她问道:“那哥哥你呢?你从哪里来?也是其他很大很大的星球上吗?”

顾栖:“不,其实我的家也在这里——在荒原之星上……”

青年的声音轻缓地如滴答的泉水响在黑漆漆的夜里,这一刻他分享出了自己的故事,那被图书馆指引的向往、从荒原之星上逃离的曾经、去圣浮里亚星上的茫然与陌生,身侧的小姑娘听得入神,而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老人则怔怔看向光秃秃的墙壁,泪水从满是皱纹的眼角落下,正如他明白了索兰不会再回来的这个事实。

听着故事的女孩忍不住问:“可是这里并没有图书馆啊?”

“嗯,因为我所说的故事,是另一个未来。”

“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图书馆看看……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

“会有机会的……”

窗外的风依旧呼啸着,夹着雪狠狠砸在了窗户上,而故事总有到尾声的时候,当薇薇安迷迷糊糊靠在顾栖腿上即将陷入沉睡时,她忍不住问道:“真的会好起来吗……”

含含糊糊的声音几乎被窗外的风吹散,但足以被顾栖捕捉。他听到薇薇安喃喃:“那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顾栖摸了摸女孩的额头,在对方即将彻底陷入深眠的时候,他望着窗外夜幕下都显得银白的积雪,轻声道:“或许等天边飞来白色的鸟儿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正如他,儿时记挂着一只白鸟,至今才得以见过幸福。

顾栖:“晚安。”

另一侧已经闭上眼睛的老人也默默在心底道了一句晚安。

寒夜漫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查理和薇薇安感觉有股暖流浮动于周身,于是往日凛冬难熬的夜晚都变得舒服起来。等第一日天边升起第一缕光的时候,薇薇安揉了揉被光源刺激到的眼睛,迷迷糊糊露出了一条眼缝,破碎的窗帘之外似乎飞过了一抹纯白。

等等!纯白?

小姑娘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她一脸惊叹地看向窗外,早已经停止下雪的天空格外地蓝,而之前闪过的纯白正端立在不远处的篱笆上,低头啄着自己的羽毛——那是一只厚绒的白鸟,是时常活跃于荒原之星海岸附近的生灵。

薇薇安举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视线不再是一尘不变的昏暗,而是真正的明亮与清晰。她喃喃道:“像是做梦一样……”她看向刚刚从床上起来的老查理,“爷爷,我能看到了!”

对于老查理和薇薇安来说,今天的一切似乎从看到那只白鸟开始就触发了奇迹,伴随薇薇安多年的基因病被拔除,她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看到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

她对老查理道:“爷爷,昨天的哥哥、一定是他……他说看到白鸟一切都会变好的!”

老查理看向熟悉的小屋,屋里除了他和薇薇安没有任何外来人的痕迹……不,在床头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布袋。睡了一觉感觉身体好很多的老人拿过袋子,在薇薇安期盼的眼神中打开——那是一袋金币,是他们在荒原之星上从未见过的金色。

袋子里有一张字条,黑色炭笔微微晕染,写着祝他们生活愉快。

从荒原之星上一大早就离开的星舰已经飞进了浓密的云层中,忙碌了大半个晚上的顾栖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当他从窗户看到遥远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的紫罗兰区后,忍不住轻声道:“祝你我生活愉快啊……”

这个世界上艰难的人太多,而他又恰好有能力,便忍不住悄悄拉一把,希望老查理能够看着孙女健康长大、希望薇薇安能够等来“白鸟先生”的回归,并代替顾栖自己去见证那座图书馆的建立……他由衷地希望他们幸福。

顾栖收回视线,他展开自己前不久才在星舰上买的星域图,准备开始研究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这一场旅行,才刚刚开始。

三年后——

“诶诶,你听说了吗?今年的这次全校训练赛的第一名又是那一组……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摸一摸奖牌呢?”

“奖牌谁不想摸?这几年几乎都被同一个人给连冠了……”

“是谁拿的奖啊?我今年才入学,什么都不知道呢,学长给我讲一讲呗?”

“那说来久话长了——蒙玛王室总知道吧?我们说的这一位就是七王子殿下,亚撒·蒙卡!”

“我听说过!我家乡是在一等序列星中最末等的那一颗,之前我们星球上发生了能源泄漏问题,好像就是七王子殿下亲自带人去处理的……他是不是有一头红色的长发啊?”

“你这描述的太笼统了,蒙玛王室成员基本都是红色头发,不过我记得七王子殿下是深红色的长卷发……奥对,他的眼睛是金色的!这种颜色真的很少见!”

“那绝对就是七王子殿下……”

“等等,你们还没说七王子殿下怎么连冠的……”

“嗨,这事情等你入学一周以后,绝对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就咱们学校一年有一次关乎全校、关乎整体成绩的训练赛,是以小队形式参加的,自从七王子殿下有资格参加后,他从参加的第一年开始,就绝对是最后的获胜者,所以谁能有幸和七王子殿下组队,哪怕第一关你已经被踢出局了,只要队友是七王子,最后绝对能反败为胜!”

“好厉害啊……希望我也有机会和七王子殿下一起。”

“那你快别想了,想要和人家组队的人能绕莱特蒂斯好几圈呢,各种出色优秀的alpha、beta,咱们这样的身份根本轮不到的!”

“哎,那至少能够再见一见七王子殿下也是好的……”

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内这样的人群很多,几乎每一个新入学不久的人都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对一个名字如雷贯耳——那就是亚撒·蒙卡。

这个名字是被大众所知道的,但对于当事人来说,他心里从不承认“蒙卡”这个姓氏。

砰!

地下训练室内又发出一声巨响,刚刚走到门口的西德·奥莱托斯皱了皱眉毛,他心底无声叹气,转了方向敲了敲紧闭的金属门。

原本响彻在室内密集的击打声忽然消失了,西德道:“是我。”

片刻,脚步声靠近,很快厚重的金属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此处是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的训练场,它本该是所有学生的公共训练室,但因为亚撒的强大以及校内奉行的“实力主义至上”,因此他在这所蒙玛帝国的第一军校中得到了极多优待,而这间他独自享受的训练室就是其中之一。

“有什么事?”微沉略沙哑的声音,其中带着几分并不明显的、运动过后的喘息,夹杂着薄薄的金属感,平白增添了几分难言的魅力。

三年的时间,足够令一个人完全从十五岁的少年期跨越到十八岁的成年期,当亚撒在时间的推移下走过这几步后,他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只是某一天开始,西德就发现自己已经需要仰视这位总压低眉尾、藏匿情绪的七王子殿下。

西德站在几步之外,目光遥遥地打量着低头正擦着额间汗水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才对。

十八岁的亚撒是高大、有力的,身量超过一米九,深红色的长卷发简单地束起在脑后,半长且凌乱的碎发贴在潮湿的鬓角,那些蜿蜒缠绕的深红勾出了alpha足够硬朗、俊美的五官轮廓。

眉眼深邃、山根笔挺,沉沉的阴影落在了唇角,削薄的唇划着浅浅的褶痕,那是常年压抑情绪之人才有的痕迹。

“看我做什么?”略有些不耐烦的发问,这是近些年来亚撒常有的情绪状态。

——压抑,压抑,还是压抑。

西德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封格外精美的邀请函——淡淡的紫罗兰色,周围印着细致的花纹,大体能够勾勒出几朵玫瑰的形状。无疑,这种东西不需要多看都知道是来自某位贵族omega的玩意儿……

“什么东西,拿的离我远点。”

红发alpha还不等睁眼看就皱眉后退一步,他全身上下都被蜜色覆盖着,此刻为了方便训练,只穿着一纯黑的贴身背心。于是当他身形后撤时,饱满的胸肌隐隐透过黑色的布料凸显出形状,连带着腰腹部形状分明的轮廓都能被隐秘地识得几分。

他的身材好到过分,那是雄性崇拜者看到后绝对会为之痴迷的程度。

西德嘴角抽了抽,他忽然能够理解那些天天追在莱特蒂斯之外的贵族omega为什么如此疯狂了。

他道:“显而易见,是一份邀请函,来自达布斯家族。”

“拒绝。”冷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回应。

“拒绝不掉,这一次是陛下亲自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参加的。”

“啧,”红发alpha烦躁得抹了抹额前的汗水,他单手指尖向上轻轻插入微潮的发根,把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长起来的碎发都尽数梳到了后方,宛若深海潮水的信息素分毫不露,有时候他气息收敛的不像是一个alpha,而像个格外理智的beta。他道:“费格·蒙卡还能活几年?”

“没几年了。”西德淡淡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一年到头。”

“是吗……”

亚撒没什么兴趣地扯了扯嘴角,他对于自己这位血缘上的父亲从来都没有任何好感,早年会因为母亲白茵被其抛弃、自己又被放在维丹王宫中饱受折磨而憎恨着一切,但后来几年里有了顾栖、有了他的“冬日礼物”,原先填充着他心脏的恨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不是消失,而是被更加重要的珍宝所取代——那个珍宝就是顾栖。

红发alpha从搭在一侧的外套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朵纯白的蔷薇,除了边缘微微发皱,这朵蔷薇鲜嫩地根本不像是从枝干上摘下来的。

“都三年了,你还留着……”西德看到那朵蔷薇的时候瞬间就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他目光复杂,大约也只有在提起“顾栖”相关的事情时,眼前的这位极大可能继承蒙玛王权的年轻人身上才有出现其他更加鲜明的情绪起伏。

“嗯。”亚撒应了一声,粗糙的手指小心地摸了摸花瓣。

这朵蔷薇一直都好好被他的精神力保护着,从顾栖离开的那天起从未间断过,三年——足足一千多天的时光,亚撒就一直随身带着这朵花,那是一种通过蔷薇隐秘而生的思念,与后知后觉的爱意。

“不说题外话了,总之今晚的宴会你必须去,是达布斯家那位omega小少爷的生日宴,人家专门点名要把这份邀请函发给你……还有,现任的达布斯家的家主之前也是莱特蒂斯的学生,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学长,霍克·达布斯知道吗?”

“霍克·达布斯……”亚撒重复了一遍名字,一部分陈年的记忆闪上脑海,似乎是某位beta的歇斯底里……他冷笑一声,“不熟,但知道。”

“达布斯在整个贵族中都是领头人一般的地位,从上一任君主开始,对于王储的确立多多少少都会留有达布斯家族的影子,所以如果你想这一步走得稳,那么达布斯家族绝对不能得罪。”

“啊……”亚撒抬眼看向西德,慢吞吞道:“很可惜,一年前我就已经得罪了霍克·达布斯。”

而且还得罪的不浅。

“——什么?”

某一刻西德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在这三年的操心下,他从冷面的国王秘书逐渐趋向于话痨的老妈子,“七王子殿下!你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在的蒙玛王室,对比达布斯家族还要有几分不如,连小孩子都知道整个蒙玛帝国内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达布斯了吧?你怎么还不知道。”

“我知道。”亚撒漫不经心道,他把蔷薇花重新装到了口袋里,一边收拾休息椅上的衣服,一边道:“我是故意的。”

“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得到?”

“达布斯家族的丑闻,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就算我真的得罪了,他们也不敢把这件事情抖出来……毕竟,那位达布斯的家主还是要面子的啊……”

“什么丑闻?”

亚撒轻笑一声,他随意地套上外衣,深红色的长发从领口溢了出来,顺滑而下落在腰际。他看向西德的目光有种通透的清澈,但又有种深不见底的沉影,“你觉得我会为什么样的事情才发怒呢?”

西德一愣,一个答案隐隐浮在心头,“顾栖……”

“答案正确。”亚撒微微颔首,“总之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晚上会去看一眼的,你帮我准备好衣服就行,至于达布斯家族……这根本构不成问题。

从那一天的“丑闻”之后,亚撒就不曾再把现任达布斯家主霍克放在眼里了——这样的人的,多活一天都是污染空气,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彻底拔除这样蛀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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