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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绑架

白离尝到了甜头, 连续几天晚上过来找西门吹雪睡觉。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得逞,西门吹雪见他睡的安稳,比安神的药材还有用, 纵容了他的行为, 没有赶他离开。

西门吹雪起得很早, 即便他放缓了动作, 还是会吵醒白离。

有时白离睡眼朦胧, 看他一会儿继续沉睡。有时他会跟着起床,像往常一样围观西门吹雪练剑。

这日白离坐在石桌前,看着西门吹雪收势。

向来沉稳的西门吹雪在原地站立许久才过来,不知是自言自语, 还是向白离请教,他声音放得极低, 口型也较为模糊, 白离从字幕中看到了他讲的话。

“我的剑法已经许久没有精进。”

“吹雪、想,更厉害, 吗?”

西门吹雪知道,他口中的“厉害”包含了很多种意思,并非故意曲解,只是摩呼罗迦不会讲那些复杂的词汇而已。

“天下有几人能拒绝变强,我也是如此。”西门吹雪说, “只是天资有限, 我自知这些事情急不得,可每次练剑时, 总有滞涩,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你以前, 也这样吗?”白离问。

“有过。”

“可是我,没有看到。看起来,和原来,没有区别。很快。”

“是我心境上的阻碍。”西门吹雪握住他的手,“多谢你告知,我心中烦闷消散许多。”

白离与他并肩而行:“你的剑,不需要,包、包袱。”

西门吹雪不解:“包袱?”

白离想了会儿:“沉沉的。”

西门吹雪若有所思。

白离知道自己表述的不对,继续说近义词:“累。”

西门吹雪道:“你觉得,拖累我剑术的是什么?”

白离指指自己:“我。”

西门吹雪瞳孔骤缩:“不要胡说。”

白离没再说话,给他留出思考的空间。

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西门吹雪的剑法凛然卓越,出剑后就再没有退路,除非他死。

这是西门吹雪的剑道。

西门吹雪这个人,又何尝不是一把剑?

白离希望他能过得更好,不想成为他剑术上的阻碍。如果西门吹雪突破后,心境超然,彻底放下这段感情,也是理所应当。

这些日子他如此黏着西门吹雪,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想在西门吹雪抛下感情前,多跟他亲近一下。

这顿早饭吃得格外沉默,不过对白离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饭后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照常拉着西门吹雪去院子里遛弯,西门吹雪却兴致缺缺,哪怕白离听不到声音,也能感受到他的低落。

“吹雪,你,不高兴,要说出来。”白离拍拍他,安慰道。

“你就如此坦然地接受了,心中没有丝毫怨念吗?”西门吹雪问。

“为什么?”

“没什么。”西门吹雪不愿去想未来发生的事情,他更不想提起。

在摩呼罗迦点明后,西门吹雪清醒地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制约他的剑术的那些东西,名为“感情”。

可是他是如此的喜爱摩呼罗迦,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想到未来的自己会抛弃摩呼罗迦,他的心中就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情绪很复杂,他不希望摩呼罗迦难过,不想摩呼罗迦被赶出万梅山庄,也不想用冰冷的眼神,浇灭摩呼罗迦的热情。

但是唯独没有后悔。

西门吹雪不会畏缩不前,与摩呼罗迦分开已成定局。

西门吹雪道:“你早就意识到了。”

白离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

西门吹雪摸摸他的白发:“为什么要提醒我?”

白离说:“吹雪,不要难过。”

西门吹雪从这句话中解读出很

多层意思。

他不想看到自己因为剑术没有进步略感焦虑,给他指明道路,希望他心中好受一些。

摩呼罗迦不想他因未来那个绝情的自己而愧疚,这是他们共同的选择,最后的结果,应该共同承担。

西门吹雪说:“我不难过。”

即便知道了原因,真正突破,也需要一段时间,他们还可以相处很久。

只是西门吹雪犹豫不定,是该和摩呼罗迦保持距离,免得感情日益增加,对摩呼罗迦的伤害更重。还是珍惜最后这段时间,创造一个不留遗憾的结局?

摩呼罗迦似乎早已选好了答案。

他没有松开西门吹雪,反而抱得更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吹雪,以后,可以做床吗?”

西门吹雪知道他的意思,故意问道:“什么是做床?”

白离眨了眨眼,讲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看到西门吹雪的字幕,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玩意。“就是,就是你的,规矩,能不能,换一换?”

西门吹雪道:“你这几日太粘人,如今的规矩已经放宽,若是你不喜欢,改回从前那样好了。”

“坏孩子。”白离说,“再宽点。”

西门吹雪正色:“摩呼罗迦,你要学会爱惜身体。”

白离不解地歪头看着他。

西门吹雪说:“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固守元阳,才能延年益寿。”

白离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被西门吹雪这么一说,感觉自己好像哪里都不太好了。

“我很、强。”他坚定地反驳。

“你的确很强,但是终究还是人。”西门吹雪抚摸他的白发,“你的容貌很年轻,身体也还不错。只是内力并非寿数,你的容貌有异,又不知缘故,还是小心为上。”

白离总算知道了他的担心什么。

西门吹雪以前大概是想跟他生活很久的,他本就比西门吹雪年纪大许多岁,西门吹雪怕他死掉。

白离知道西门吹雪不希望他离开,但是没想到是这种形式的离开。

他十分动容,笑道:“谢谢吹雪。”

西门吹雪很不习惯这般直白的表达,他敛下眼眸,语气生硬:“既然知道了,那就老实一些。”

“不要。”白离还是紧抱着他,“以后,再说。现在,要和吹雪,开心。”

他的话说的奇怪,西门吹雪却能轻易地理解,他已经和摩呼罗迦有了默契,正如同摩呼罗迦会明白他的心情一样。

西门吹雪眸色沉沉:“摩呼罗迦,你不要后悔。”

白离摇头:“我是,大人。”

他可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西门吹雪心绪复杂,摩呼罗迦可以这般肆意妄为,但是他做不到。哪怕知道摩呼罗迦想要什么,他也很想满足,但是他的性格如此,无法像摩呼罗迦这样放得开。

还好摩呼罗迦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多了些身体上的触碰。

白发青年很喜欢抱着他,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似乎这样就能听到他的心跳。

西门吹雪知道,他听不到,所以才必须这样触碰,以身体来感知。

摩呼罗迦比他身形瘦小许多,看起来精致漂亮,他的面容冷淡,异色瞳透着冰冷的非人感,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冲淡了身上的冷漠,柔软无害。

他很喜欢把摩呼罗迦抱在怀里,就好像他彻底属于自己了一样。

白离不太会用复杂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他高兴地在西门吹雪怀中蹭蹭抱抱,“吹雪。”

西门吹雪:“嗯。”

白离说:“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说了。”

西门吹雪道:“知道要分开,还这么高兴?”

白离说:“因为,一个人,也可以,很好。吹雪在,长大,等放下了,就真的,大了。”

西门吹雪若有所悟。

他今日没有再练剑,而是陪着白离在万梅山庄转了一圈。

万梅山庄很大,除了他居住的地方,还有连成一片的山,山上栽种着梅花和各色的野花,山林的深处人迹罕至,没有了白梅,杂乱无章。

白离没想到西门吹雪有这么大一块地,在这边走了很久,出来山林后,看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流的深处大概半人多高,能看到底下的石头和泥土,游鱼也看得很清楚。

西门吹雪道:“偶尔杀人回来,我会在此地沐浴。”

白离指着水中的鱼:“那个,你洗的时候,不会过来吗?”

西门吹雪道:“不会。”

白离又看向岸边的水草,正想问西门吹雪会不会觉得很脏,就看到西门吹雪有些无奈地说:“你不会读的字有些多。”

白离眨了眨眼睛:“沙漠里,没有,那个。昆仑,也没有,不学。”

西门吹雪看着他蹲在岸边,用溪水洗了洗手,低下脑袋不再看自己一眼,知道他不想跟自己说话了。

他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笑意。

摩呼罗迦真的很在乎他人对他的语言的评价。

过了没一会儿,白离警惕地回头,看到西门吹雪还是站在他身后,摆手让他过来。

“怎么了?”

“我怕,你把我,推下去。”白离让西门吹雪站在自己余光能看到的地方,不准他乱动。

“为什么觉得我会把你推下去?”西门吹雪问。

“罗刹,推过。”

西门吹雪沉默半晌,没想到威严甚重的父亲竟做出这样欺负人的事:“他很坏。”

白离说:“他刚开始,是好的,但是我,害怕。”

西门吹雪:“你的武功比他高。”

白离:“我听不到,那时候,不会讲话,不会,唇语,他们都,骂我,傻子。”

西门吹雪:“你受苦了。”

白离摇头,他发现这样抬着头跟西门吹雪讲话特别不舒服,拽着他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如此平视,脖子才好了一些。

西门吹雪说:“如今你已是尊贵的西域之主,你经历的痛苦,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报,再无人敢轻视你。”

白离笑了笑:“你呢?”

西门吹雪沉默很久:“我不知道。”

溪水带走了白离指尖的温度,向来身体温热的他,此时手指凉凉的,他抓着西门吹雪的手腕,在水里晃了晃。

西门吹雪记起来,沙漠中水源极少,绿洲中的水也十分珍贵。摩呼罗迦应该很少和这样的溪流湖泊打交道,难怪他玩得如此投入。

白离说:“我也想,在这里,洗。”

西门吹雪道:“春寒尚未褪去,天气虽好,溪水冰凉,现在入水,未免太冷了些,当心着凉。”

白离说:“好。”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脱掉鞋袜,迈入了水中。

西门吹雪沉下脸:“你刚才答应了什么?”

白离背对着他,什么都看不到。

白袍浮起来,漂在水面上,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宛如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

白离弯下腰,试着去碰水中的鱼,那些鱼是黑色的,看起来胖胖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看到白离过来后,受惊似的游向了远处。

白离想了想,翻看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干粮,掰开后丢到水中,果然有黑鱼过来。

鱼口张大,吞掉了被水泡发的干粮,白离一把将鱼抱住,双手举起,转头对西门吹雪说:“你看。”

西门吹雪脸色依然不太好:“摩呼罗迦,玩够了就上来吧。”

白离说:“那、你等我,玩够。”

西门吹雪最初觉得他应该是理解有误,现在哪里看不出来,他就是故意的。

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像个孩子似的。

西门吹雪本不想让水打湿衣服,看到摩呼罗迦越

走越远,还是忍不住下来了。

白离感觉到水流的涌动,回到一看,见西门吹雪朝这边过来,松开手中的鱼,笑吟吟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抱住他,恼怒地亲吻他。

他的体温驱散了溪水的寒意,让人忍不住靠近,与他紧紧相贴。

西门吹雪松开后,脸色冰冷,带着薄怒:“哪里来的干粮?”

白离眨了眨眼睛。

西门吹雪道:“在身上几日了?”

白离心虚地移开视线。

那个干粮是上次出门杀人的时候在外面买的,白离没吃完,又不舍得扔,就放进了背包里。

背包中的时间流速静止,那只干粮在里面躺了将近两个月,没有变质,也没在他身上留下气味。

但是在西门吹雪看来并非如此。

洁癖剑客不知详情,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西门吹雪说:“入水也好,趁此机会,好好清洗一下身上。”

他抓住白离摸过鱼的手,给他洗干净,目光打量他的白衣,没有见到污渍,又靠近了些,在他身上轻嗅,确定没有异味,神色缓和许多。

他把手放在白离的脸上,让他偏过头看向自己,淡淡地说:“以后不许在身上藏吃食,坏掉的东西要及时丢掉。”

白离眨了眨眼。

西门吹雪:“懂了吗?”

白离:“吹雪,不是这样,你相信我。”

西门吹雪道:“那是怎样?”

白离苦恼:“我不会说,是干净的,没有坏。”

西门吹雪觉得他在狡辩。

他从前极其尊重摩呼罗迦,将他当作长辈对待,哪怕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也依然处处以摩呼罗迦为先。

后来他发现摩呼罗迦跟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他会耍些小心机,很多话都不会讲,说错了话不想改,不愿做的事情就耍赖,像个小孩子似的,让人觉得无奈,又不失可爱。

摩呼罗迦常常用不会说话,来逃避一些小事,西门吹雪根本狠不下心来追根究底,戳破他的谎言,就算知道他在故意逃避,依然拿他没有办法。

西门吹雪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白离点头。

他抱过来,亲亲西门吹雪:“继续。”

西门吹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看到异瞳青年发自内心的笑意和满足,他根本无法拒绝,只能顺从他的心意。

他靠近摩呼罗迦的耳朵,轻轻咬住,略施惩戒。

容貌昳丽的青年脸颊泛起绯红,几乎站立不稳,轻轻地哼了几声,异色眼眸带着水光看向自己,好像在说:“如果你不是西门吹雪,现在你已经死了”。

他扶住西门吹雪的手臂略做支撑。

西门吹雪说:“回去吧。”

白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西门吹雪亲亲他的耳垂,趁着他迷离之际,双臂用力将他打横抱起,慢慢走上岸。

白离抱着他,“你怎么,这样?”

西门吹雪说:“水中太冷,怕你受不住。”

白离:“我内力,很强的。”

西门吹雪没有理会,把他放在石头上,捡起鞋袜为他穿戴好,两人就这样湿漉漉地回了山庄。

白离裹在毯子里,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地喝。

西门吹雪也已沐浴过,换好了衣服,身上带着白色的水雾,他站在一旁,看着白离乖巧的模样。

白离说:“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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