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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叛逆(一更)

老婆婆笑呵呵的,当即让人备饭招待两位客人,转头就偷偷和一个年轻人说:“快去头领那里,就说孙少爷到我们这来了。”

老人家虽不会说汉话,但经历的岁月足够漫长,一看到两小孩身边没有大人,就猜到吕瑛是溜出来的。

负责招待他们的人里有先前在山上见过的采药郎,叫吉喜乐,他会说几句官话,只是口音很重。

吕瑛又开始问人家家里几口人、平时干什么、有没有娃、娃念不念书了,一段家常拉下来,没过一会儿,吉喜乐的家底被他摸透了。

吉喜乐是吉家村村长的孙子,村长则正是之前接待他们的老婆婆,除此以外,吉喜乐也是村里的大夫,能看些小病小痛,治个跌打损伤,平时他还会带人去山上采药,卖到山外去。

说着说着,吕瑛便问道:“我在山下听人说,厘人会下山劫女人,也不知道是做媳妇还是煮了吃,这是怎么回事?”

吉喜乐一听,脸色就变了:“那是有坏人在污蔑我们厘人,孙少爷,我们有手有脚,能耕田织布,灾荒年时,头领也会送粮给我们,才不会做吃人的事!”

吕瑛淡定安抚:“正因为我知道厘家不吃人,才问这传言怎么回事,厘家好儿郎若要娶妻,自会请人上门提亲,要是有争议,也可请头领做主,怎么会传出抢女人的话来?”

吉喜乐的奶奶,吉家村的村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若说这事,我有点印象,大概是十几年前吧,隔壁杨村有个打猎很好的男人,被山上的野兽咬伤,又被山下汉女救了,一来二去,这两人就约了要成亲,谁知等男人打了两头野猪去提亲时,发现汉女被家里拿去换了亲。”

有些穷人给不起聘礼,又很想给家里的儿子娶媳妇,便会和另一家约好,我把女儿给你家儿子,你把你家女儿给我儿子,这便是换亲,至于女儿的心情,那不重要。

世人皆知父母命不可违,厘家猎户被汉女的父母赶出家门,只好痴痴守在村口,直到汉女出嫁那天,他发现

心爱的姑娘双手被捆了绳子,眼睛都哭肿了,终是忍不住大声喊“阿妹,你别哭,别哭啊”。

汉女见了心上人,当即哭得更大声了:“阿郎,你带我走吧。”

厘家猎户一听,按不住满腔情愫,提着刀冲了上去,他一身勇武,汉女也使劲反抗周围的人,最后竟真被他们逃到了山上。

不过这事的后续影响就是在山下人眼里,厘人会抢他们的女人。

吕瑛一边听一边给秋瑜翻译,秋瑜听得感动不已:“多么动人的爱情故事啊。”

吕瑛听到不懂的词语,面露疑惑:“爱情?”

秋瑜:“你不是爱看书吗?那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瞅没瞅过?”

吕瑛:“你说那个啊,看是看过,但没意思,话本里那些丞相家千金、皇帝家公主、天上的仙女总是突然瞧上个穷书生,若那就是你说的爱情,那爱情也太可怕了。”

一个有钱有权有貌的女子肯定是自幼学管家理事的,脑瓜子不说精明,却绝对蠢不了,可只要染上了情,这女子的脑瓜子就没了,吵着闹着要嫁给一个薄情寡义的酸书生,这“爱情”二字怕不是有|毒哦。

秋瑜:“不好意思,我打错比喻了,那些话本子不过是一些穷酸书生的臆想,真正的爱情是猎户和汉女那样的。”

吕瑛双手托腮:“哦,你说那个啊——”

秋瑜心想吕瑛还挺小的,不管他的思想多深刻,现在和他提爱情的确是早了,便决定转移话题。

谁知吕瑛却赞同道:“那爱情应该是不错的东西了。”

秋瑜:?

问号缓缓升起,瑛哥怎么突然夸爱情好了?他又思考了什么?

吕瑛一本正经掏出他的册子:“一路走来,我发现所有人,包括你我,都是被管着的人,管我们的有神仙,有皇帝,有官,有父母,只要有人敢反抗,就会被惩罚,比如神仙的信徒会骂不是信徒的人,官可以征税,征徭役,父母可以决定孩子的生死和婚嫁。”

“一旦要反抗这些东西,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严重的话还会丢掉性命,所以大家都不敢反抗,”吕瑛笑起来,“可猎户和汉女反抗了,若让他们反抗那些东西的是爱情,那爱情应当是一种不坏的情。”

吕瑛欣赏勇敢的人。

秋瑜却觉得吕瑛说出的这些话,比秦湛瑛这个汉家皇帝其实身兼厘人血脉还让人意外。

他睁大眼睛:“你不觉得那个汉女违背父母之命,擅自与猎户私奔是不对的吗?”

吕瑛歪头:“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她想和猎户在一起就在一起,不想被父母卖到不喜欢的男人手上就逃,这有什么不对的?”

秋瑜无言,他低头,开始抓头发,动作很粗鲁,梳的整齐的发髻很快就变得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秋瑜的内心很冷静,他想,看来野史说瑛哥会用女官理政也是真的了,这家伙绝对天生反骨,只有六岁就全不把皇权神权父权放眼里,文官看到坐皇位上的是这么个人,不骂得舌头起泡就怪了。

但身为一个堂堂大学生,他居然觉得这个六岁的小屁孩人格魅力十足!

吉婆婆和吉喜乐都被秋瑜的突然发癫吓了一跳,唯有吕瑛无比平静,还好心摸出梳子,想要给秋瑜整理一下,无奈孩子连给自己梳头都不会,更遑论给别人梳了,结果扯了秋瑜好几根头发下来。

秋瑜一看到断发,理智就回来了。

他夺过梳子:“我自己来。”

吕瑛:“我扯痛你啦?”

秋瑜:“还好,不算痛,但你扯掉我好几根头发!”

吕瑛缩回小手:“只是几根头发,掉就掉嘛,你怎么和我娘似的。”

这个头发多到史书记载“妙鬘流瀑”的发量王者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作为医学生,秋瑜在肝论文的那段日子里,每每睁开眼数枕边断发时,内心是多么的惶恐。

秋瑜:“吕

阿姨也很重视自己的头发吗?”

吕瑛萌萌回道:“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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