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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屋煞(五)

顾拙鸠:“得看这类害人的风水局多不多。”

元轻白皱眉:“也对。我今晚托人查一查。”

顾拙鸠颔首。

元轻白挠挠下巴,表情痛苦:“要是真有问题,我能想象厉鬼的凶残和棘手。希望不是红衣厉鬼,不然一毛钱都挣不到。”

顾拙鸠后背的镇魂箓经过加固,暂时不怕开鬼门镇不住里面的摄青鬼,同时还得养鬼,所以倒无所谓是不是红衣厉鬼。

元轻白还有晚课,看了眼天色就和顾拙鸠告别,赶回学校。

顾拙鸠回酒店琢磨片刻就带上斜挎包,耗时两个钟搭乘地铁来到留仙区的高街胡同。

胡同是条狭长的斜坡,两边是旧式矮楼,墙上挂着危楼勿近的警示牌子。胡同的路灯坏了,里头人烟罕至,昏暗死寂,和数米之外热闹明亮的城市街道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被这座城市无情遗忘的旧物。

顾拙鸠拿出手电筒照明,小心前行,而当他步入胡同,连人带光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不见半点踪影,好像他被胡同吃了。

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方圆两三米,前脚刚向前,后脚黑暗就迫不及待地吞噬掉光亮行走过的地方,顾拙鸠因此无法看清周围的建筑构造,死一般的冷寂使他能清晰地听到呼吸声、脚步声,除此之外再无旁余声响。

但凡荒郊野岭无声息则说明动物昆虫也绝迹,生息断绝,易出鬼魅,尤其是闹市荒废已久且有一定年限的建筑群,其中医院、学校、大厦等曾经人声鼎沸之地,闹鬼几率九成以上。

概因伤亡事故比较多,怨气重,产生路鬼的概率就高,有天然的杀人场所,等活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厉鬼已经诞生,进而成为建筑群被荒废的原因之一。

十分钟后,顾拙鸠感觉到一股阴森寒气钻进脚底,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脚步和呼吸声,逐渐和上他的脚步和呼吸频率,始终保持在三米开外的距离。

顾拙鸠左手从斜挎包里摸出一枚五雷符贴在掌心,自然地垂下来,尽量放轻脚步和呼吸声,蓦地快走十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全神贯注注意身后那只鬼始终跟紧他,脚步和呼吸的动静越来越大声,逐渐盖过他发出来的动静。

但是频率依旧一样。

记得民间传闻有一种身后鬼,通常是横死乡野或路边的人所化,喜欢跟在走夜路的人身后,模仿前面活人的脚步和呼吸,等频率完全一致后就能附身活人,所以也叫夜路鬼。

顾拙鸠记得他父母留下来的那本笔录记载过道听途说来的夜路鬼,如活人遇此鬼,不必惊慌,莫回头,但向前行,趁其不备打乱夜路鬼的模仿节奏即可脱身。

忽然前面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一盏昏黄的灯,手机导航同一时间提醒他抵达安顺医院南门,顾拙鸠下意识屏住呼吸,清楚地听到厉鬼模仿的呼吸声瞬间消息,下一刻近在咫尺,仿佛有人牢牢贴住他的后脑勺呼吸,但是只有声音而无气息。

夜路鬼盯着他,等他憋不住呼吸的那一刻就会立即附身。

顾拙鸠在心里默数到二十秒,骤然拔腿就跑,冲到灯光下大口呼吸,另一道脚步和呼吸没能跟上来,他回头看去,手电筒照到三米开外伫立一个朦胧微红的影子,不甘地盯着他。

“一只替身鬼?还没进去就遇到这级别的,里头得多凶险?”

奈何再凶险还是得进去探个究竟。

一是为查清方文茵屋里的厉鬼身份,二是探探安顺医院的虚实,搞清楚为什么鬼门被封了,李观琙还能出来。

以及,李观琙和安顺医院之间的关系。

区别于胡同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安顺医院笼罩在薄雾一般的夜色,不用照明也能瞧清它的基本轮廓。

正门进去是大片水泥地,两侧靠墙搭了铁棚做停车场,停了两三辆废弃汽车,地面裂缝杂草和青苔拥挤地争抢生存空间,正前方是三层高的红砖楼,门口侧边钉一块写着“第一病栋门诊厅入口”几个大字的铁皮,大门锈迹斑斑,乍一看像干涸的血渍。

顾拙鸠一推就发现锁住门的大铁链,锁孔被灌进铁泥堵死,显然不希望路人误入。

他把脸贴近,一只眼睛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环境,大体是寻常医院门诊部的规格,缴费台在左侧靠门的地方,右侧有五排座椅,而正前方则是一块镶嵌在墙上的告示栏,里面张贴的报纸没被清理,左右两边的拐角应该通向门诊部各个基础科室,再往里的地方就看不见了。

除了搬不走的物件,门诊大厅所有陈设物件都被清理干净,此时显得空旷幽深。

“厉鬼生前资料存放在病案科,一般病案科开在一楼,不一定在门诊楼但住院部那边应该有备份,但愿别搬得太干净。”

顾拙鸠转身离开,踩到落叶发出‘咯吱’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特别容易令人产生是否会吵醒未知物的恐惧。

走出五六米远,顾拙鸠鬼使神差回头看去,正见一张惨白浮肿的脸贴在门诊楼大门门顶上,漆黑的眼球直勾勾盯着他。

不难想象刚才他趴在门缝的时候,那张鬼脸就在他的头顶满怀恶意地看着他!

“艹。”

顾拙鸠低咒一声,捏紧雷符,难免心生胆寒,加快脚步再向前行二十米拐弯直走十来米,遇到茂密的小树林和弯曲的、仅容一人独行的阶梯,脑海中不由浮现某些女高怪谈里的小阶梯,只是眼前的阶梯远比电影来得阴风阵阵。

无处不在的森森鬼气化为实质的寒气侵袭四肢,顾拙鸠不得不在腹部处贴驱寒的灵符,抬腿走了将近五十个阶梯,见到交错而建的红砖病栋以及最后面的防疫站。

三栋红砖楼外观比门诊楼更荒废,杂草丛生,墙漆斑驳,锈迹斑斑,杂草丛里还有一辆荒废的汽车,车门半落不掉地挂着,顾拙鸠穿过汽车,余光瞥到驾驶位有个男士钱包,打开就看到里头七八张的卡片、软烂的纸币和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

顾拙鸠翻找到身份证,人头像就是照片里的中年男人,旁边写着:“郑为义,男,67年生人……今年五十六?没道理汽车丢这儿,放有银行卡和身份证的钱包也丢这儿不捡回去,就算不幸病死在医院里,家人也不来处理?前面楼里的设施搬得干净,反而小几万几十万的汽车说丢就丢这儿,感觉像是搬离到后面越来越仓促了。当年安顺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满腹疑惑自无人能解答,顾拙鸠快跑到距离最近的红砖楼,隔着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大门口铁皮上的“第三病栋”,没有明确提示住院部是否在这里的字眼。

他扭头看向漆黑安静的第二病栋,想起李观琙说他是第三病栋的主治医生,那就得替人做手术。

手术室通常和住院部是上下楼的关系。

那就没错了。

顾拙鸠右眼不安地跳动,余光瞥见一抹光,猛地抬头瞪向斜前方三楼某间骤然亮灯的科室,不由后退两步,眯起双眼,果断掏出十几张威力最凶猛的五雷斩鬼符藏在手里,小声说道:“李医生,我带着礼物来看你啦。”

耳朵晕染一层薄红,抿着唇角,显得有些羞怯。

多像一个僵尸都不吃的恋爱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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