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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结局(一)

族长忙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有两个生人,不是我们村的,是过路人借宿在这里。”

为首的官差一愣,旋即凶神恶煞地冲身后人一招手,“把这一男一女给我带走!你们这几个人都跟他们说过话,也带走!”

族长懵住,“唉,不不是……官爷,我们就是刚刚到穆坤家门口瞧见这两个人而已。”

“少废话!镇上凡是得了此疫病者,旁人沾染很快就会被过上病气。不能再留你们祸害村子上其他人。都带走!”

刚刚还正义凛然要将挽月一人交给官差的村民,一下惶恐软弱起来。

“官爷饶命啊!”

“官爷我家中还有七十多的老母,我不能走啊!”

“这是要去哪里?”

“全部都去城东的庙

() 。”

挽月一下子明白过来,顿觉脊背发凉,“他们是要把我们和那些城中得了瘟疫的人都关到一起!”

走在她身旁的村民听到了这话,看着越来越不对的情形,也醒悟了过来,“这是要带我们去见阎王爷!我不能去!我不想死!”

原本一个接一个顺从走着的村民,因其中有一个人躁动,喊出那样的话来,其余人也纷纷跟着嚷嚷起来。“我们没病,我们不去!”

押人的官差察觉到身后的混乱,这样的场面他们也见多了,直接拔出了手中的官刀,威胁道:“你们这群刁民,再有不听者,老子直接把他就地正法!”

“你这是滥杀无辜!”

拔刀的官差一怔,发现出言训斥自己的正是那两个穿戴不同其他村民的生面孔之一,“还从来没有人敢对爷这么说话!爷可是旗人!你们这些低贱的草民……”

“你们才是旗人的走狗!外头都说,平西王迟早要打到京师来!”

“沙俄毛子欺负我们北边的百姓,你们这些官差就知道对付我们这些农户!”

愤怒与对死亡的恐惧交织,原本跟在身后顺从软弱的村民纷纷反抗起来,从路边地上随手抄起石头木棍就朝官差的头上砸去。刚刚拔刀的官差面对如此混乱局面,反倒举着刀不敢砍下去。

“我们也是旗人。”玄烨冷冷同对面的官差道。

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平日里和羔羊一样任由欺凌的村民,现在像疯狗野狼一样嘶吼,像要将他们活吃了一般。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他也不再敢掉以轻心,“你们哪个旗的?”

挽月却悄悄按了一下玄烨的胳膊,暗示他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反而自己对那官差道:“镶黄旗,瓜尔佳氏。”

那官差一愣,镶黄旗是上三旗,瓜尔佳氏更是大姓。

“怎么?旗人就可以高人一等?其余就任你们欺负么?朝廷这些年一直号令的满蒙汉一家,都被你们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玄烨的眼底隐现怒意。

对面的官差却恼羞成怒,“你说你是镶黄旗就是镶黄旗?那老子还是正黄旗呢!把这些刁民通通一个不剩给我抓过去,敢违令者严惩不贷!报了因瘟疫死,又没有人知道!”这一声令下,所有的官差都拔刀对着□□的村民。

有几个人听到这句话,顿时老实了下来,恐惧的神色在面上蔓延。

官差见这话有效,流露得意喜色,反倒变本加厉吼道:“快走快走!”

挽月按捺下玄烨的怒气,小声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赤手空拳,打不过他们拿刀的。最主要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瘟疫肆虐,便是丧失性命,也无人知晓。”

玄烨眸中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官不像官,民不像民,皇帝不像皇帝。官府的刀竟然不是用来保护百姓,而是对着百姓。这些年,朕是怎么做的?”

“太阳的光不可能照到九州每个角落,总有背阴的地方。况且官府的刀本就是双刃,既可以用来保护人,也是为了震慑人。只不过用

错了对象。”()

到了城东庙,里面一片混乱狼藉,已有官兵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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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环顾四周,处处哀嚎,不禁有一分绝望,“他们连吏都不算,更不是官,找他们没有用。便是他们的县太爷来了,我身上什么信物都没带,也证明不了身份。”

两人一组抬着人过来,被从板车上送下来的人,全都脸色苍白,满面痘疮。挽月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掩住口鼻。

玄烨皱眉,“是天花?”

挽月朝他看了看,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喃喃道:“听皇祖母说,我小时候得过。是两三岁时候的事情了。后来京城又盛行过一次,连宫中也有人得了。我见到过,就是这样的满面痘疮。得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得的。”他忽而转过身来,对着她,“月儿,可你没有得过。你不能待在这里!”

“你想让我走,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身子一颤,眸中染上盈盈水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扶住她的双臂,“你一向是最聪慧的,没必要两个人都在这里等死。况且我得过,不会再被染上。有需要你去做的更重要的事。我信你!”

“我信你”三个字直触挽月的心底,他们之间终于可以互相信任、互相托付,相互成为对方的臂膀。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

凝望她眼中的不惧与果敢,玄烨会心一笑,悄悄从怀中取出一物。莹白的玉扳指赫然出现在掌心,挽月的眸子一亮,错愕与动容齐齐涌上。他靠近她,用极小的声音娓娓道:“这是朕最重要的东西,是太祖当年所制,持此物者,不论是不是汗王君主,都可号令八旗旗主为之集结出兵。他偷偷传给了最宠爱的儿子多尔衮。太宗做了汗王,为了安定,也为了当年的皇祖母,他没有起兵。

直至他死后,这物件到了皇阿玛手中,被他带出了宫。在光华寺那次见面,正是皇阿玛将此物交由朕的时候。你看它的图腾,多好看!人人都想得到它,现在朕把它交给你了。待会儿朕会想办法让你出去,你也要想办法去往盛京的方向寻你阿玛。朕本要立春后亲政,三藩王与蒙古部落都要来朝见,若见不到皇帝面,届时必定大乱,京城不保。”

她目光一凝,痴痴望着掌心之物,蝶翼般的眼睫动了动,各种复杂情绪交汇,温热涌上眸子,一行清泪陨落,“你就不怕我再也不回来,再度背叛你吗?”

他微微垂眸,重又抬起脸时,笑容明朗,“那若你做了公主,让朕做驸马可好?”

她破涕为笑,小心翼翼珍藏起此物。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同玄烨正色道:“你记住,这里得过的和还没得的,你想法子让他们分开待着。得了的人到屋里,没得的人在外面,保持通风。照顾的人戴上面巾,院里有一口井,你们随时都要净手、净面。”

“好,朕也记住了。”

两个人都对彼此点点头。

玄烨紧紧握了握挽月的手,像是舍不得放开,旋即站起身子,冲那边忙得焦头烂额的官差喊道:“我懂医术!我

() 知怎么治!”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让那边的人都朝他看来。

各人皆怔怔站在原地。

只见玄烨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半臂,凑近到离自己最近的官差跟前,“看到这几个痘坑了么?我得过天花,但我活下来了!”

“这个人得过天花?他没死!”

“真的有人得了天花没死!传闻不是骗人的!”

“我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刚刚赶他们来的官差面露凶相,继续用刀指着他道:“刁民尔敢……”

“住口!”一旁一个官吏模样的人喝止住了他,厉色道:“为什么这个人得过天花,还会被抓进来?得过的人不会再得,难道你不知道吗?”

官差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连声说“是”。

“你当真得过天花?”

玄烨一字一句铿锵道:“不论得与未得,我都留下,协助大人对抗瘟疫、治病救人。”

对面的吏官大为震惊,又是激动又是感动,没有人不惧怕天花,看来此人是真的得过,或者知道怎么治。倘若不是,那真是勇士。

“不过我有个条件,治天花需去取药,我得让内子去老家取。”

“我找人送她去!”

“得快马加鞭!”

“来人,把我的马牵来!”

玄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与挽月相视。

转而狠狠忍了忍眼中的泪,大步走向那吏官,“你们抓来的人里有人得了,有人没得,都照料的话,一定忙不过来,且越来越多。先将他们分开,再把镇上、乡里能救治的郎中都找来。让他们在外面搭个棚子,不要和得了瘟疫的人接触,只负责开方熬药,里头的事,我来做。北营子沟,有个老猎户……”

寒风中,少年的背影坚毅。挽月也微露喜色,嫣然一笑,同方才吩咐过要带自己骑马去“取药”的官差道:“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寒风刺人肌骨,尤其是骑马迎面而来的风简直跟刀子一般割人脸生疼。

一路上,任凭寒冷与颠簸,除了寻路,挽月始终一言不发。倒叫身后带她骑马的官差心生几分钦佩。

“姑娘究竟是要到哪儿取药?你说个地方,我也好带你去找。”

“不是找地方,是找人。找我父亲,他懂得医治方子,是祖传的。与我们分别后,他往奉天府方向走了。是从京城城东出来的,你知道路吗?”

衙役一听,心下不由肃然起敬,原来是从京城出来的郎中。怪不得看这一人气度不凡!“京城我倒是去过,往奉天府的话,得看大路还是小路。”

“他们人多,且有行礼箱笼,是坐马车的。”

“那必然是大路官道,如果是这样,那便好找了。走了几天?”

“算上今天,三日。”

“赶马车的,必然跑不过马。我们快马加鞭,一日便能赶上。只不过得受累,你是个姑娘家,怕你吃不消。”

“待在庙里那么多人等着咱们去救,我有什么吃得消吃不消?”

背后的人心微微一动,对这对夫妇的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旌旗飘扬,浩浩荡荡的马车上装满了进贡的物品,前头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很是意气风发,而马车里的人正闭目养神,听着另外一个谋士同自己说话。

“据京师密报,皇城中近日不太平。”

见平西王依旧阖目,并不询问,谋士讨了个没趣,继续道:“有传闻,说皇帝不在紫禁城内。”

“少年贪玩而已。”

“不是,好像被血月教的人掳走了。”

“嗯?”吴三桂缓缓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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