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在冉绮脖子上的触手缓缓收紧,以一种禁锢但不伤害的力道。
他脸上的眼睛眼皮快速闪动两下，而后瞳孔放大，身边的触手随之向她袭来,捂住她的眼睛。
冉绮：……
正担心要怎么坚持面对他那张可怕的脸呢。
他这么做,反倒让她完全没有了躲避的心思，只心疼他这样害怕被她看到的反应。
她摸上蒙住眼睛的触手。阴冷滑腻,像在摸一条墓穴里爬出来的蛇。
她扯出笑来，“对不起,之前走的太匆忙了,是不是让你伤心了？但是你也知道,我那时候身处庙中，秦望发现我有问题，就会拉我出来，我当时没想跑的。”
她语气真诚,安慰地轻抚他：“我这不是特意来找你了嘛,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
室内极度安静。
殷朔一言不发，身上的眼睛全在凝视着她。
她说的很有道理,可她离开时留下的痛意，仍然盘积在他身上。
良久,他发出近乎叹息的声音,对门口目瞪口呆的邪身道：“出去,把门带上。”
那邪身连忙关门跑路。
房里看到的一幕幕在他眼前不断重演，他跑回守门的地方,惊叹道：“卧槽！那个邪身她好像终于上位了！”
房内。
门被关上，被蒙住眼睛的冉绮清晰地感受到了这里的封闭,不由得有点紧张。
她扁扁嘴,拉拉他披在身上的布料,“你还是生我气？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嘛。”
殷朔还是没说话。
但她感到他的身体在变化。
那些交错的触手与肢体慢慢平复成人的身体，缠住她的触手最后拿开。
视线开阔起来，冉绮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躺在床上——是钦苍的脸。
他露出淡淡笑容，“比起我的样子，你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外表，是吗？”
冉绮真诚道：“我们得慢慢相处，慢慢来嘛。等我们相处久了，你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的。”
她会接受他，她真的愿意接受他？
殷朔心里的期待开始死灰复燃，越烧越烈，烧得他眼眸渐渐亮起来，却又被不敢相信压抑着。
冉绮摸摸他的脸，“我都来找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殷朔像被提醒了什么，陡然冷静，“你来时还带了三个人，你不是为我而来的。”
从她开口，他就知道她在骗他。
他多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这样他也不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谎话。
杀她伤她，他都做不到。
恶狠狠地用怪物的样子拆穿她，又怕她害怕。
殷朔不恼恨他对她的感情，只恨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
但凡他有秦望或是记忆里任何一个人的外表，她也不会身上秦望的气息都没散就来亲他。
他也没有想到，秦望同她竟然也会那样亲密。
冉绮愕然地睁大了下眼睛。
他躺在这儿怎么会知道？
因为这是他的地盘？
她抱住他道：“我带人来不代表不是来找你的呀，我刚刚说愿意和你慢慢相处是真的。”
殷朔用手指去碾她的唇，用力得指腹时而会从她牙齿上蹭过。
冉绮被揉得唇瓣发热，按住他的手问：“你干什么？”
殷朔道：“擦擦。”
冉绮：……
弹幕：
【哦豁，他好像知道绮宝和秦望亲亲过】
【哦豁，绮宝其实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翻车了吗？】
【哦豁，小怪
物对绮宝是真爱捏，什么都知道，还在努力保持情绪稳定。】
冉绮：你们别哦豁了，我要内疚了。
她沉吟道：“所以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傅含星用能量定位阿忠时，提醒了冉绮——她对秦望与殷朔感到亲近和熟悉，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能量气息相同。
芳芳姐姐说过江先生不可窥探，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同的。
但她能感受到，所以判断秦望就是江先生后，基本能确定殷朔也是。
情况就如弹幕说的上个副本那样，江先生这次分裂得彻底。
分裂开的江先生还是喜欢她。
在她看来，他们都是江先生，舍弃他们其中一个，等于抛弃了一半的江先生。
如果喜欢一个人会选择性地抛弃他的一半，那还叫喜欢这个人吗？
冉绮苦恼地皱起小脸。
殷朔沉默地注视她良久，表面沉静如海，心中的挣扎如同交缠的铁刺，拉扯中割得他鲜血淋漓。
他没有办法放弃她。
他倏地笑起来，自欺欺人地道：“你告诉我，你和秦望不是那样的，不就好了吗？”
冉绮：……
她听出他的话外音，是要她和秦望再不来往。
可她与秦望来往，也不是为了恋爱呀。
弹幕：【小怪物：我教你骗我，快给我学！】
冉绮真想告诉他真相。
但以霍辞和霍慈的态度来看，他们在记起自己确实是同一个人之前，听她这么说，只会加倍地自相残杀。
她的沉默让殷朔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了，“这句话很难说吗？”
冉绮无奈道：“这件事不是我说断了就可以断那么简单的。”
殷朔：……
弹幕：
【绮宝渣吗？绮宝不渣，她只是真诚地喜欢一个人的全部，是这个人自己分裂了！而且，他们还有任务要做呢，绮宝怎么可能丢下其中一个？】
【就是，绮宝独自一人承担了太多，她真的，我哭死】
冉绮：就是就是。
江先生又不是跟他们一样因为任务进入游戏，而是自己进入。
万一没能让其中一个恢复记忆，那一半就被困在这里了怎么办？
冉绮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我是有理由的，这个理由以后你就会知道。或者我们以后可以只做朋友，你觉得呢？”
反正她进副本又不是专门来跟他恋爱的。
恋爱等他们恢复成江先生以后再谈，也可以的。
能确定江先生确实喜欢她，已经很好啦。
冉绮洒脱又轻松，姿态都变得闲适了。
殷朔难以置信地僵住。
想到某段属于那个姓霍的人的记忆，突兀地发出声干涩的苦笑。
她本来就不喜欢他，他在期待什么？
殷朔眼睛直直地睁着，眼眶红得发烫，眼底蓄起水雾。
他转身背对冉绮，蜷缩得像未出生的婴儿，把脸深深埋在暗处，闷声道：“你走。这次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朋友。”
下次，他就会动手了吗？
冉绮理解，打算离开，还是不忍地轻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道：“不要太难过，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
等这个副本结束，等你恢复成江先生，再谈恋爱嘛。
她要离开，那他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再也见不到，他就能好受一些吗？
不能的……
她没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没日没夜地想她。
在一段他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日子里，他是想着，她一定会出现来找他坚持下去
的。
他以为她会和记忆里，对待那些人一样，很快喜欢上他，无论如何都陪着他。
可是，她没有。
他真的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招人喜欢的怪物。
殷朔纷杂的思绪像丝线紧紧勒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窒息得浑身发冷。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心一点点坠入深海，沉寂如死。
她就要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他就把她给赶走了。
他为什么不能再装傻一会儿，明明之前他能做到的。
是她说可以接受他的话让他得意忘形了，让他贪婪得想要更多了。
殷朔蜷起的手指发着颤。
好想去拉住她。
他后悔了，那些话就当他没说过行不行？
他可以慢慢地让她远离秦望，为什么非得要她现在做选择呢？
他缓缓抬起头，眼睫湿漉漉得黏在一起，像浑身都在疼痛的人般颤抖着想要叫住她。
就听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保持背对她的姿势不动，听见冉绮又折回来，死寂的心开始狂跳。
她停在床边，温声和他商量：“以后你不想让我来的话，现在我能不能多在这里待一会儿？我有问题想问你。”
她真的很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之前副本的事。
殷朔不回答。
冉绮失落地道：“不好意思，冒犯你了。”
她从手持里兑换了一盏蝴蝶小灯，放在他床头，当作是礼物，轻声道：“我走啦。”
她转身离开，未跨出一步，手被猛地缠住。
她一愣，困惑地回头，就见无数触手迅速向她袭来，瞬间吞噬了她。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年何月何日何处。
她记得自己好像到了一个被困在冬季的世界？
周围冷了起来，有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一触即融。
冉绮睁开眼，发觉自己身处被雪覆盖的陌生村庄。
村中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有人来往，却没有人的活气。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从衣柜里兑换棉袄裹上，看眼前飘过的弹幕，就见弹幕都在说：
【口是心非的小怪物啊啊啊啊啊，这次他又要扮演谁呢？】
【是不是想再试一次，让绮宝彻底爱上他，放弃神哥哥和他在一起？】
【这次在他的地盘，神哥哥不会来打扰咯】
【我就知道，能为爱演别人的小怪物，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绮宝的！他那时候是在说气话。能理解啦，绮宝突然跑了，再出现时带着和别人亲亲过的气息来亲他，还骗他，嘤嘤嘤，怜爱小怪物哈哈哈哈哈哈】
……
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