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身形高大,楚时时想抱着他一起往水面上游，显得有些吃力。
但此时的楚时时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华丽宽敞的房间在此刻显得那么碍事,以至于房间中的水位都格外深。
金发人鱼的鱼尾巴摆动极快,几乎要化为一道残影。
终于，在一声轻微的哗啦声过后,楚时时终于抱着怀中的男人浮出了水面。
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有几缕不那么听话的头发贴在人鱼精致的脸侧，就连睫毛上都挂满了水珠,有点影响视线。
但楚时时没有去管那些,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房间一侧发现了一块位于海水上方、并且没有坍塌的平地。
金发人鱼艰难地把怀中的人拖上了岸，白皙面颊上都因为剧烈运动而染上一层薄红。
人鱼裸//露在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蓝色鱼尾垂在地面上，尾鳍因为用力过猛而在细细发颤。
楚时时现在还在大喘气，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俯下//身把耳鳍贴在封不厌的胸膛前,在听见胸膛内传来的心跳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还在,他没来晚。
楚时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一只胳膊撑起上半身，另一只胳膊向前探去,轻轻拍了一下封不厌的脸。
“封不厌？”他叫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回应，便稍稍加大手上的力度，“封不厌！你快醒醒！”
躺在地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像是半点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似的。
刚松了口气的楚时时顿时又焦急起来：“怎么没反应？呛水了吗？”
他伸手探了探封不厌的鼻子，大惊失色：“小叭！他他他没有呼吸了！！！”
零零叭在脑海里提醒：“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宿主你要不要试试？”
“对对，人工呼吸——”楚时时被系统提醒，顿时反应了过来。
但他托着封不厌的脑袋，盯着对方微微苍白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突然发懵地问：“人工呼吸的技巧呢？小叭你有吗？我以前没给别人做过人工呼吸啊！人工呼吸要怎么做？对着他的嘴巴吹气就可以了吗？”
零零叭也慌：“宿宿宿主你别急，我这就去搜索资料——”
楚时时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冷静！
片刻后，他突然翻出系统背包，从背包里掏出了几张卡牌。
那是他之前十连抽抽出来的R卡，楚时时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找到了！”
卡牌的名字叫‘初级游泳救生员’，使用对象为溺水人员，可以在紧急时刻为使用对象进行基础急救措施。
但因为这只是一张R卡，卡牌会的急救措施只有‘心肺复苏’这一项，并且不能保证效果。
楚时时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有张卡能用就先用着，最危险的阶段过去后再去考虑其他的措施。
楚时时将卡牌翻到背面，使用方法那一栏写着：需将此卡牌贴在使用对象的胸口处。
大写加粗的注：赤//裸胸口，不可隔着衣物使用，否则无效。
赤、赤//裸？
楚时时微微一愣，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毫无声息的封不厌，心下一横咬了咬牙，伸手就去解封不厌的衣服拉链。
对方穿着水下作战服，外套拉链拉下来后，里面的贴身衣物被扎在了裤腰带里。
那件贴身衣物相当贴身，把封不厌几近完美的身材线条清清楚楚地勾勒了出来，肩宽腰窄没有一丝赘肉，就连胸肌和腹肌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楚时时抿了抿唇，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封不厌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对不起了，封不厌。”
说着便去扯封不厌的裤腰带，双手抓住对方贴身上衣的下摆，刚往上拉了几公分，露出一小截肌理分明形状诱人的腹肌，楚时时就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
刚刚看封不厌的那一眼……
他的眼睛，是不是，睁开了？
楚时时整个人僵住，脑袋就和机器人上了锈一样，一小点一小点咯嘣咯嘣地转过去，蓝眸对上了那双黑沉瞳眸。
金发蓝尾的人鱼脑袋一懵，磕巴问道：“你你你、你怎么醒了？！”
封不厌平躺在地上，见正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人终于注意到了他的‘苏醒’，便冲他挑挑眉说：“怎么，我不能醒吗？”
楚时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几乎想要哭出声。
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醒了啊！
他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会被当成趁人之危吃人豆腐的变态人鱼的吧呜呜呜！！！
封不厌语气贴心：“啊，不用在意我，你继续。”
楚时时：“……”
继续？
这多让人不好意思。
封不厌眯眼睛笑：“没事，我不介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很期待。”
楚时时：“……”
他低头看了一眼对方露在外的腹肌，和被他扯得松散开的裤腰带，动作相当僵硬地把拉上去的衣摆重新扯了下来，把裤腰带给系上了，还试图把外套拉链也给对方重新拉起来。
可惜因为太过紧张，楚时时的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终于拉上了拉链。
做完这一切后，楚时时扯了扯嘴角，冲封不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想吃你豆腐——”
话刚说完，楚时时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补救道：“不是不是，我是想救你！不是趁人之危想吃你豆腐！”
封不厌笑眯眯道：“嗯，我知道，我都懂，我相信你是在救我。”
楚时时：“……QAQ。”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真的相信他！！！
见身前的人鱼几乎要被自己弄得缩成一团，封不厌终于收了逗弄的心思：“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小石头你不是那样的人。”
楚时时垂着头，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一股子颓然劲儿。
片刻后，他偷偷掀起眼帘看向封不厌：“你、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封不厌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楚时时自认为隐蔽的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封不厌啧了一声，张开双臂道：“不信？那要不你亲自来检查一下？”
金发人鱼疯狂摇头：“我信我信。”
封不厌有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哪怕变成正常人鱼的大小和形态，他的小石头依旧还是那么可爱。
根本控制不住想逗他，想看他露出更可爱的表情。
见封不厌这么有精神，楚时时彻底放下心。他撑着身体往后挪了挪，和封不厌拉开了些距离。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打起来了？龙岩他们呢？”
封不厌言简意赅道：“你被灰雾带走之后海怪就开始发疯，可能是不小心触动了宫殿里的机关吧，我们被分散开了。”
楚时时微微一愣，所以海怪发疯是因为他不见了？
他蹙着眉，下意识转头去找罪魁祸首，却瞧见平台旁的水中冒出的一颗硕大脑袋，那双看着格外可怕的猩红瞳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楚时时呼吸一顿，在那颗大脑袋上找到了‘罪魁祸首’。
灰雾像一顶小帽子一样浮在海怪的头顶上，见楚时时望向了它，它甚至还兴奋地幻化出一条手臂，冲楚时时高兴地打了个招呼。
楚时时：“……”
他叹了口气，心知无法和这两个‘幼龄孩童’讲道理。
于是他收回了视线，又偷偷看向封不厌：“你……”
封不厌看他：“我什么？”
楚时时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后问：“你不惊讶吗？我是人鱼这件事。”
“惊讶什么？”封不厌笑了，“我早就猜到你是人鱼了。”
楚时时看着他，表情很是茫然。
“你从来没有在我眼前掩饰过，不是吗？”封不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的时候你的耳朵，是只有人鱼才有的耳鳍。”
金发人鱼下意识抬起胳膊，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耳鳍，带起一阵轻颤。
他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封不厌猜到他在什么似地：“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把你交给稀有生物保护协会？还是丢去研究所让研究怪人们研究消失了千年的人鱼？”
他说着，突然摸了摸下巴：“嗯……这么做好像也不是不行，古生物上交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酬金，比辛辛苦苦做一个S级任务还要多呢！”
金发人鱼猛地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和极致的控诉。
封不厌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行了，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封不厌放缓声音，“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本体究竟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小石头，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这话听得楚时时耳根微红。他知道封不厌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但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情话呢！
“还是说……”他顿了顿，语气讶然又苦恼，“你现在不想做我的小石头了？哎呀呀，这可难办了……”
楚时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脑袋，手指有些扭捏地扣弄着鱼尾巴上的鳞片。
倒、倒也没有不想做小石头，他心想，却有些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封不厌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时时一愣，下意识道：“楚时时。”
“楚时时啊。”封不厌重复了一声，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动了几圈，最终化为了一声轻笑，“楚时时……那这不还是小石头吗？”
楚时时道：“是时间的时，不是石头的石。”
“原来是时间的石。”封不厌点头，“那也还是小石头。”
楚时时，林间……封不厌在心里琢磨着，他似乎知道为什么对方在全息星网的时候，要叫‘林间’这个名字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小石头。楚时时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这样潜藏的意思。
下一秒，熟悉的温暖掌心覆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行了，不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有时间想那些，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楚时时重新抬起头看他，仿佛在问‘什么怎么办’一样。
“比如……”封不厌故意停顿片刻，“你能变小吗？你现在这么大，我可能没法让你继续坐在我肩膀上了。”
“暂、暂时变不回去了。”金发人鱼的声音越来越小，“能量不够，得先补充点能量。”
封不厌挑眉：“能量？什么能量？”
不等对方回答，一声突兀的‘咕噜噜’声突然响了起来。
封不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金发人鱼耳根通红地捂着肚子，脑袋几乎要垂到鱼尾巴上去了。
“这好办，我带了食物。”他失笑，“那你能变成人形吗？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走路吧？”
宫殿中大部分地区都没有水，鱼尾在陆地上行走的确非常不方便。
楚时时点点头：“变成人形可以。”
变大变小是他的特殊异能，所以才需要食物来提供能量，但是人鱼形态和人类形态的转变是人鱼们都会的普通技能，无须额外的能量。
但是……
楚时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他没有穿衣服。
他那一套从系统商城兑换来的沙滩套装，早在他变大的那一刻被撑破了，此刻不知道在下方海水的那个角落飘荡。
所以他什么也没穿，就这样和封不厌面对面说了这么久的话吗？！
楚时时：“……”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就这样厥过去。
零零叭大惊失色，在他脑海里道：“宿主！宿主你振作啊！！！”
“别管我了，让我死了吧。”楚时时双目无光，“系统商城有巨型蛋壳售卖吗？让我进去躲一躲也行。”
零零叭卡壳：“宿主，商城没有蛋壳售卖。”
楚时时：“那安乐死——”
“也没有！”零零叭果断打断，“宿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害羞社死什么的，咱是不是可以放一放？”
楚时时：“……”
放不下。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放得下！
见金发人鱼突然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封不厌便问：“怎么了？”
楚时时转了转眼睛，右臂下意识抬起来想挡一挡空荡荡的上半身，但抬到一般他却又停了下来。
之前都没有挡，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好像会更刻意突兀。
封不厌却看懂了金发人鱼的动作，他轻咳一声，压住了几乎涌到喉间的笑意。
“我这里有备用的衣服，你要穿吗？”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碰了碰空间钮，一套和他身上同款的作战服立刻出现在了眼前。
“是新衣服，我没有穿过。”封不厌说，“其他衣服我留在舰艇上了，可以等回去之后再换。”
楚时时心下微松，还好是新衣服……
他伸手接过衣服：“谢谢。”
封不厌挑眉：“什么？”
楚时时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就……没有下次了。”
封不厌早就说过，他们之间不需要客气。
封不厌勾了勾唇，伸手揉了揉人鱼湿漉漉的金发，主动转过身去，相当熟练且自然。
楚时时忍不住在脑海里感慨：“他真的好贴心。”
零零叭敷衍的嗯嗯两声：“是的呢，世界上最贴心的封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