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菱和杀手接过文件，众人的视线则在洛希和帕里萨之间徘徊。洛希在会议伊始就给各人分了馅饼，而且分得很公平，这毫无疑问是最能安定人心的做法；可馅饼只有那么大一块，杀手得到的部分，是从帕里萨手里切出来的，使人不得不担忧他会突然暴怒。

然而金发绿眸的裁决官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要理论的意思，很显然洛希已经征求过了他的同意。

“大家当然都是盟友。”李菱笑呵呵道，“说来惭愧，作为东部的一员，我没有第一时间参加同盟，毕竟东2离维克托的势力太近，万一引来争端，我还得为东2的民众着想。”

他尊敬地望着洛希，“不过，既然脑扉之锁已经到手了，我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示，我认为维克托没有资格统率二区，领袖的位置，永远只属于您一个人。”

派珀不禁轻嗤了一声，她最讨厌虚与委蛇的人。李菱哪是为东2的民众着想，他不过是株墙头草，只有强劲的风力才能压住。

洛希拿到了脑扉之锁，证明自己的才华和实力远胜于维克托，他才乖乖地倒伏，假如洛希不小心失败，现在李菱和维克托的联合军队恐怕都开到东3边境了。

洛希轻轻扬起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这样么？倒是和我的观点不谋而合。”

李菱附和地点头，还没来得及溜须拍马，洛希又淡然地说，“我也觉得维克托不配再担任代理领袖，今天请大家来，除了刚才那几件事，还想和各位商量一下作战计划。”

“作战……计划？”李菱的表情像是瞬间冻结了，舌头打结道。

“夺回被维克托占领的东1的作战计划。”洛希神秘地笑了，他事先没有通知其他裁决官这项议程，就是想把他们绑在自己的贼船上下不来，“李菱，这可是表现忠诚的好时候，难道我不是你甘愿效忠的那位领袖吗？”

“我、我当然听您的。”李菱磕巴地说，洛希没给他足够的时间应对，他一时被对方冒进的野心震慑了，“但，这件事是不是没必要那么急，不如大家从长……”

“我很着急。”洛希冷静地说，从口吻上听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急躁，“昨晚我已经拟好了大致的方案，需要各位从辖区的实际情况出发，修改完善。”

他开启了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仪，东1的地图延展开来。那是洛希亲自治理过很多年的区域，他对那里的风貌了然于胸。

洛希十指交叉，撑在脸前，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眼眸，“在作战计划确定之前，谁都不许离开这间会议室。计划完成后，所有裁决官立刻返回辖区，准备攻打东1。”

*

有关作战计划的探讨一直从清晨持续到傍晚，期间办公室的门仅仅开过两次，派珀让人送了午饭和晚饭进来，剩余的时间里，这群精通军事的裁决官们讨论得天昏地暗。

不断有各辖区的智囊团出现在全息通话的屏幕上，继而消失，空中漂浮着数字、算式和武器结构示意图，地面上则摊满了雪片般的碎纸。洛希凭记忆绘出的东1地图经过多次修改，连下水道的分布也复原到了毫厘不差的程度，地图上交织着模拟的行军路线。

会议进行到后半程，众人皆疲惫不堪，就是帕里萨也抛弃了风度，瘫在转椅上跟他的智囊通话，洛希和杀手则一人占据了沙发的一头，手里的资料滑脱，有气无力地打着嘴仗。

在场的裁决官里，唯有江口侍对战争一窍不通，他只好诚惶诚恐地给吵累了的两人倒水，为其他人忙前忙后，惹得派珀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作战计划最后在争吵中拟定，洛希舒了口气，眯起眼伸了个懒腰，还没放下手，衣袋里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其余的全息通话都结束了，安静的办公室中，突兀的铃声格外刺耳。洛希随手掏出通讯器，意识到不对后周身一颤——他的口袋里长期放着两台通讯器，其中一台只有邓槐灵知道号码。

离开城区前，他对邓槐灵说了些绝情的话，又送给对方留有Rosie录音的通讯器。鬼使神差地，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存在里面，悄悄期待对方能够发现，遇到困难了能联系他，但邓槐灵一次也没有打过来。

此刻他摸出的，就是那台专门给邓槐灵准备的通讯器。

洛希的心沉入了冰窖，不住祈祷着把通讯器连在了全息投影仪上。不要有事，槐灵，不要有事……

他心下一横，接通了对话。

投影中浮现了罗伯特带着和煦笑容的脸，以及被锁在墙壁上的、浑身染血的邓槐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