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楚清问咳了一声：“我说的是衣衫。”

“师兄和衣衫都好看。”谢叙说。

这个回答楚清问猜到了, 略微忍俊不禁，回赞道：“师弟这身衣衫也很好看，适合师弟。”

谢叙伸出手：“师兄, 走吧。”

楚清问略微犹豫, 对着那掌心拍了一下，说：“好, 出发。”

掌心震了一下, 微微发麻，谢叙有些不解这个动作，凝眸望着楚清问的背影, 勾唇跟了上去。

两人御剑飞行到了传送阵, 通过传送阵出现在山脚下，一路往西, 天黑前才到达一个小镇。

此刻已经完全走出太一宗界内, 加上有了村镇，两人没有再御剑飞行，全程徒步。

楚清问吃到了软糯的糕点，尝到了清香的茶水, 也买到了其他口味的梅子。

这个镇子不同于先前去过的镇子热闹，但本地美食有很多。

楚清问看到竹筒饭时眼睛亮了, 买了两份后坐在一边的小桌子前耐心等着。

“好久没吃这个了。”楚清问感慨道。

谢叙倒了一杯茶放在掌心加热, 递给楚清问：“师兄以前吃过？”

楚清问在现代吃过几次，“唔”了一声, 回答得含糊：“算是吃过。”

没多久, 两份竹筒饭上来，香味溢出，楚清问等凉了一些后尝了下。

香甜不腻, 还带有竹子的清香，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好吃，却也不错了。

他吃得快，明显很喜欢，谢叙把自己的那份留给了楚清问。

楚清问推回去：“这些好吃我一个人吃就没意思了，和师弟一起才好吃。而且……还有多，想吃的话我可以再点一个，师弟尝尝，味道很不错。”

不知道是哪个字牵动了心弦，谢叙盯着竹筒饭，应下一声，打开品尝。

他从来没吃过，所以入口有些怪，很快就只剩下好吃。

楚清问：“好吃吗？”

“好吃。”

“这里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们可以吃过来。”楚清问说，彻底不掩饰自己是个吃货了。

前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楚清问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穿着红色喜服的男人骑着马，后面跟着花轿，队伍很长，一边走一边撒着喜糖，氛围欢快喜庆。

恰好有两颗糖落在了桌上，一左一右，谢叙拿起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神色不明。

楚清问听见撒糖的人催促：“让前面的走快点，这么慢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到时候出事了，哭都没处哭，快啊。”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到了天黑就会出事。

楚清问扭头看去，经过催促，队伍变快，眨眼就看不到了。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见谢叙一直盯着糖，微微凑近：“喜糖怎么了吗？”

“没有。”谢叙转动着喜糖，说，“只是从未见过，一时入了神。”

“以后师弟成亲了会见到的。”楚清问下意识笑道。

“成亲？”谢叙轻声重复了一句，而后直直地盯着他问，“和师兄吗？”

楚清问已经拆了那颗喜糖放入嘴中，甜得发苦，本想吐掉，听见谢叙的话一惊，原本到唇边的糖猛地咽了下去，噎得他登时端起茶水喝下。

“不是和我，你和我……”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楚清问无奈道，“如何成亲？”

“只要师兄想，自然可以。”少年笑笑，将喜糖收起，“师兄是想还是不想？”

楚清问嗓子发紧，目光躲闪，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店家要收摊，留下碎银放在桌上，刚起身要往前去，发现大部分店家都在收摊。

撒喜糖之人的话回荡在耳边，楚清问看向店家：“怎么收得如此快？”

店家神秘兮兮道：“肯定要快，天黑了可不安全，我奉劝你们也赶紧回去。”

楚清问还想问，他直接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街市随着天色暗沉，很快看不到几个人了。

楚清问提议去客栈休息，谢叙并无异议。

可能是周围荒凉的氛围所致，楚清问心里有些不舒服，步伐不禁加快，到了客栈后，那种怪异感才消除。

客栈里人很少，楚清问寻个位置坐下，小二过来笑道：“客官，您要是住客栈是可以，但要是吃东西不行。”

楚清问环顾四周，发现那些人基本都吃完了准备走，皱眉道：“为何？”

小二飞快解释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晚上不允许人聚集，也不许有声音，您晚上如果要在这里住记得别出来，别有任何声音。”

四下安静，就说话得一会儿工夫，先前的人都走光了。

楚清问眉头越发紧皱，从来没听过天黑必须安静不出来的规矩。

小二看出他的怀疑，微微凑近后，紧张地说：“我们这个小镇，不干净，闹脏东西，所以为了自己着想，天黑别出来。”

楚清问声音跟着小了下来：“是鬼吗？”

“不只是鬼，也可能是鬼，反正不太平。”小二说，明显不打算再继续了，把桌子收拾完，笑眯眯地问，“所以两位客官还住房吗？再晚的话，我们这里也不能住了。”

“住。”谢叙拿出银子，“两间上房。”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接过银子，给了两人房号，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关上门，吹灭烛火，去了楼上。

楚清问和谢叙在黑暗中对望了眼，才往楼上走去。

两人的房间在一起，楚清问进门前，谢叙低声说：“师兄有事唤我。”

楚清问点点头，不太相信小二口中这里闹脏东西。

他觉得这种所谓的脏东西多半是人为。

房间里有水，楚清问关好门，简单洗漱后吹灭烛火，躺在床上。

一天下来走了挺多路，身体略微疲惫，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见了窗户被打开声音。

楚清问瞬间睁开眼，黑暗中的目光冰冷锐利。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没发出一点动静，偏头看向窗户。

一个人影翻窗进来，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并没有发现坐在床上的楚清问。

楚清问没有犹豫，在他走到面前的那一刻亮出长剑。

对方没想到房间里竟然会有人，还拿着剑，被剑身折射出的寒光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慌乱地说着求饶的话。

房门被推开，谢叙快步走进来。

窗户打开，淡淡的月色下，进来的男子瑟瑟发抖，眼里满是恐惧：“我不是鬼，我是人，我以为这里没人我才进来的，我只是想找出我弟弟的死因。别杀我，别杀我，两位放过我。”

谢叙缓缓走进，男子被吓到失声，眼看就要晕过去了，楚清问拉住谢叙，问他：“你弟弟？”

“对，他们都说我弟弟不遵守规矩，夜里被鬼吃了，所以才会浑身没有一滴血，呜呜呜。”男子疯狂磕头，哭得稀里哗啦，“别杀我，别杀我。”

他这头是对谢叙磕的，比起来楚清问，他更加怕这突然出现的少年。

男子的话让楚清问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浑身没有一滴血？”

男子磕头不断，太过惧怕，没听到楚清问说了什么。

楚清问说：“我不杀你，你起来，把事情从头到尾与我说清楚。”

男子闻言抬起头，有些惊愕不定：“你们真的不杀我？”

谢叙把烛火点亮。

楚清问示意男子坐在椅子上：“你看到你弟弟的尸体了？浑身干枯，没有任何血液？”

“对对对。”男子疯狂点头，疑惑楚清问怎么会知道，“就是这样子，他们都说是被鬼杀了，不让我调查，也不让我来这里。我没办法，只能深更半夜偷偷进来，查我弟弟的死因。我就这一个弟弟，呜呜呜。”

他声音有些大，楚清问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似乎有人正从楼上上来，顿时“嘘”了一声，示意男子闭嘴，然后走到门口，静静地听着。

脚步声停在隔壁，随后是开门声，楚清问返回男子面前，皱眉道：“鬼是怎么回事？”

“半月前……不对，应该是一月前，镇子里出现了异样。开始是看到穿着白衣的鬼，后来无缘无故死了人，尸体没一点血，干枯得像是死了很久，他们都说是那白衣鬼杀的，说我们镇子受诅咒了。因为人都是在夜里死的，所以大家天一黑就不敢出来。”

男子越说越混乱：“我也不知道那个凶手到底是不是鬼，反正我弟死得不正常，他不可能在这里住一夜就死了，我不信……就算是鬼我也要找出来。”

这件事和前不久在问剑宗界内发生的事一模一样。

白衣鬼，尸体无血。

楚清问看向谢叙：“师弟怎么看？”

“要么是上次事情败露后，他们换了地方，要么是很多地方都有这种事。”谢叙抿唇道。

杀了这么多人，只为血，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要这血液有什么用？炼邪功？

楚清问沉思片刻，想会会这白衣鬼。

“两位，两位可否帮帮我。”男子终于反应过来，再次跪地，抓住楚清问的衣摆，还想去抱楚清问的大腿，被楚清问避开了。

“两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还有剑，肯定是，是……”他卡住了，好半天才说出来，“肯定是住在仙山上的仙人。帮我一下，我弟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楚清问把他拉起来，迅速问出几个问题：“第一次尸体出现是什么时候？总共死了多少人？你见过那个白衣鬼吗？”

“第一次尸体是快半月前，看到白衣鬼是一月前，死了十个人。我没见过，我若是见过，定，定要他死！”男子嚎啕大哭起来，楚清问让他闭嘴他也不闭，谢叙直接出手点了他的哑穴。

一个月前正是他们解决食镇上闹鬼的时候。

这里半个月死了十个人，几乎又是一天一具尸体。

既然是夜里杀人，此刻时机正好。

楚清问站在窗边，一跃而下，谢叙飞快跟上。

楚清问说：“若那个白衣鬼和之前一样，应该是能感觉出我们不是普通人，藏息丹又没有带，不一定能引出他来。”

月色下，整个小镇隐匿在一片寂静中，像是一座座墓碑，看着荒凉阴森。

谢叙说：“上面有个人。”

“让他作为诱饵？”楚清问一怔，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那男子也正在看他们，疯狂挣扎着，看似想说什么，最后竟也直接跳下来了。

谢叙抓了他一下，没让他摔倒。

男子疯狂努嘴，谢叙给他解开穴道。

男子立刻说：“我可以，我可以，只要能找出杀死弟弟的真凶，怎么都可以。”

楚清问说：“可能会有危险。”

“我不怕。”男子看上去又要哭。

楚清问立刻打断他：“好，那你往前走，我们跟在你后面。”

男子走了几步，有些迟疑，回头看着楚清问两人一眼：“你们真的会跟上我？”

见他之前那么果断，现在又犹豫起来，楚清问哭笑不得，点头肯定：“会。”

男子这才放下心，往前走去。

温度降低，很快刮起了冷风。

楚清问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想要打喷嚏，他故意放慢步伐，掩住口鼻小声打了个喷嚏，随后继续前行。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谢叙快了一步，走在他面前，刚好挡住了吹来的冷风。

楚清问一怔，少年高大修长的背影让他微微失神，好半天才压低了声音道谢。

两人离男子很远，全程躲着走，没一会就看见男子不动了。

楚清问站在巷子里，微微探出脑袋往外看，就见男子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白衣人。

它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身上白衣破破烂烂，肮脏无比，和郑赤家碰到的没什么两样。

究竟有多少个这种东西？其他地方会不会也有？

他们这样杀害无辜之人有多久了？

脑海里闪过最近发生的事，楚清问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别杀我，别杀我。”男子之前还说要为弟弟报仇，真看到了白衣鬼，吓得转身就跑，发现那白衣鬼一路飘着跟着自己时，他直接大喊，“仙人，仙人快救救我。”

刚伸手想去抓他的白衣鬼闻言转身就跑，楚清问和谢叙追上去。

对方速度很快，楚清问当即断定它也是个修士，修为跟自己不相上下，看了谢叙一眼。

谢叙立即明白，长剑冲去，直逼白衣鬼背脊。

蓝色的长剑在夜色下裹挟着厉风而来，白衣鬼感觉到了，翻身避开长剑。

下一刻，长剑自动折返，停在他的印堂前，只差一毫就会刺入其中。

白衣鬼停下，楚清问没有犹豫，用长剑削断它的长发。

和上次一样，长发后的是一张看起来极为正常的脸，不过眼前这人较为年轻。

他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神色呆滞木讷，被两人围住也没什么表情变化，眼珠子灰灰的，没有一丝神采，宛如被控制的提线木偶。

上次的人有神智，这次直接没有了。

楚清问试图问出什么：“你是谁？”

对方一动不动。

楚清问继续用老方法：“问剑宗弟子？”

对方眼神出现明显的挣扎，最后突然嘶吼一声，往楚清问的长剑上撞去。

楚清问及时收剑，但还是晚了些，锋利的剑尖划破他的手臂，开始溢血。

少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点反应都没，过了一会，才像是闻到了什么一样，左右嗅嗅 ，最后抬起手，将嘴凑到流血的伤口前，疯狂喝起了自己的血，神色迷离，犹如在喝琼浆玉露。

谢叙抓住他的头发，遏制住他喝血的行为。

少年却变得暴躁发狂，张大的嘴一个劲往自己的手臂凑。

尸体上没有一滴血，不会是都被人喝了吧？

楚清问想到这里，有些说不出的恶心。

小说里没写过喝血练邪功的人，所以楚清问没办法知道这幕后之人喝血做什么。

谢叙嫌人太吵，把人给绑了。

喝了血，那少年嘴红红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疯癫的模样像是狂犬病人，病发控制不住自己一般。

楚清问又问了很多话，对方一直没出声，全程试图挣脱身上的绳子，从头到尾用的都是蛮劲，很快将自己弄得一身伤。

楚清问也故意提起问剑宗，但除了之前的反应，这人一直木讷不吭声。

他呢喃道：“难道要去问剑宗走一趟吗？”

现在还不是很确定这件事跟问剑宗有什么关系，他们不好去问剑宗。

“汇报给掌门就好。”谢叙说，不想让他涉及危险。

楚清问把这件情通过玉简告知了掌门，天快亮时收到回复，同时来的还有一个人。

是问鹤峰的弟子，说是过来接楚清问二人擒住的人。

楚清问把人交给他，打开玉简，掌门的声音传出：“此事你二人无需再管，我会派人去调查。”

楚清问松了一口气，既然掌门派专人调查，他和谢叙就不用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