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贝里斯小姐是个挺耐看的姑娘,或许算不上什么大美人,但也很有自己的动人之处。在当时的布莱恩心里,这个温柔清秀的姐姐,是非常可爱的姑娘。所以当他进入青春期,很自然地就将目光投注到了她身上。
两人偷偷在一起时,他才15岁!后来他去律师学校上学,又在律师事务所做学徒,数年间,他们都纠纠缠缠...说实话,在布莱恩做律师事务所的学徒时,就有点儿想摆脱这个姑娘了。
时间长了,他有些烦了腻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渐渐发现这姑娘其实比表现出来的有心机的多——贝里斯看起来很单纯软弱,完全是任他摆布的,一颗心也全在他身上。但仔细想想,这些年很多时不都是如她的意了么?
甚至,在他上律师学校的最后一年,某一天里,他禁不住她的反复哭诉、自怜自哀,真的就和她秘密结婚了。当时他的想法,和一个身份如此卑微的女人结婚,还是太丢脸了,不能被人知道。要是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要阻碍自己的前途呢!
但他也确实对她有些心软,出于某种男子汉的心理,当时就觉得结婚也不是不行。反正将来他获得成功了再公布,也就不会阻碍前途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一个小有所成的律师,他的婚事是一桩多么好利用的买卖啊!选择一个好的结婚对象,足够他少奋斗三十年,甚至直接走到‘终点’——奥斯汀小姐就是那样的结婚对象。
布莱恩想要和贝里斯和平地解除婚姻,现在已经能够离婚了,离婚的费用虽高,但那是对底层人来说的。阻碍中产阶级离婚的从来不是离婚的费用,而是‘社会习俗’之类的东西。
但贝里斯不同意,而贝里斯不同意,布莱恩要么只能放弃,要么就得走上诉的路子。但问题是,那样大张旗鼓的离婚案件,肯定会被报道的——如今为了离婚闹到要对簿公堂的,还真是挺稀奇的。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就社死了,前途也不会有了。
为了让贝里斯知道‘厉害’,他将他们的孩子交给了一个专照顾孩子的妇女,又停了给贝里斯的生活费,希望她能服软——这也是贝里斯小姐会在‘罗森’杂货铺做店员的原因。
然而半年过去了,贝里斯并没有‘妥协’,无论他开出了怎样的价码,她都始终不为所动。
现在他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希望能和贝里斯讲明白一些‘道理’。
贝里斯小姐向杂货铺老板请了下午的假后,就和布莱恩一起离开了东区,去看房子了——她不能在东区养孩子,正如布莱恩说的,他会给他们在好社区找一所房子。
第一个目标是‘詹姆士花园’,这里离东区不算远,所以是第一个。
詹姆士花园这边的房子是一栋四层小楼,这里由一对年轻夫妻租下...地下室是厨房,一楼是是客厅和餐厅,二楼由夫妻二人居住,他们还有一个女仆。他们想将三楼出租出去,用来分担房租。
这里的好处是距离东区比较近,方便贝里斯探望父母(贝里斯是东区人,父母还住在东区内)。并且这里居住的多是中产阶级,社区安全而又富有活力。
和这对年轻夫妻住在一个屋檐下,一方面固然少了一点自由,但也就不用担心一些生活琐事了——此时的房东如果和租客同住,那一般就默认包吃,并且房东的女仆也会给租客帮忙了。
但贝里斯小姐看了房子,心里不太满意。一方面是房间本身很狭窄,这对夫妻租的小楼,明显是美林堡土地日渐稀缺下的产物,看着有四层,但每层都非常小,通常只有两间房,而且还都不大。
她自己住是足够了,但她不愿意孩子也住的很狭窄。当然,更重要的是,完全生活在那对年轻夫妻的眼皮子底下,为了避开流言蜚语对自己的影响,布莱恩肯定就很少会来了......
她挑了一些这个住处的缺点,便不动声色地排除了这个选择。
这只是第一处,贝里斯不愿意住这里,布莱恩也没太在意,接着就带她乘马车赶往了下一处。
然而下一处更让人失望,就在昨天,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他们扑了一个空...这样一来,原本布莱恩在报纸上看好的三个招租的住处,就只剩下一个了。
就是这最后一个,让贝里斯满意多了——房子位于‘丹宁街’,这条街道商业氛围不算浓厚,大多数都是居住房,相对来说比较安静。而且,这里有很多租住给单身青年的公寓,其中不乏专门租给女性的。
房东太太带贝里斯小姐和布莱恩看房子,她自己并不住这里的,这所房子纯粹是一个资产——介绍的时候,布莱恩告诉房东太太,贝里斯小姐是他的表姐,他还用了假名。这让贝里斯小姐有些伤心,但她也只是受伤地看了一眼布莱恩,并没有当面拆穿,又或者发脾气。
那就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正是因为这个,布莱恩才能这样做。
“......一楼、三楼、阁楼都已经租出去了,地下室是厨房,租下一楼的那对小夫妻一起租下了。如果您打算住这里,可以问问他们,能不能搭伙儿吃饭。”房东太太打开了二楼套间的门,随便贝里斯小姐和布莱恩看。
这是个很不错的房间,有一间起居室,两间卧室,用白色的石灰涂料新涂过,看起来格外整洁。房间当然有自带一些简单的家具,比如说床、柜、桌椅这些,虽然不精美,但看起来结实耐用。
另外,房东太太是自来水公司的用户,所以这里的租客还有自来水可用(虽然每天有水的时间只有一两个小时)。
“如果您自己一个人住,还可以雇一个女仆,这就正好。如果您有一个室友,就更加划算了。”一个单身女性租下一整个套间,就说明经济状况较好,雇一个女仆不算奇怪。而如果是合租,那就是省钱。
房东太太真的很懂‘语言的艺术’。
贝里斯小姐仔细看了看窗户的朝向,卫生死角的情况,又特别注意了一下起居室的壁炉。想了想,忽然问房东太太:“请问...能在房间里点炉子吗?”
“当然,壁炉的烟囱都是通的!”房东太太以为贝里斯小姐在问壁炉的事儿,理所当然道。
“不,我是说,除了壁炉之外...”察觉到房东太太的脸色为难,贝里斯小姐连忙解释:“不,我不是要在房间里做饭...我想,偶尔煮一壶水,或者煮点儿粥,这是允许的吧?”
房东太太半信半疑:“壁炉也可以...当然,壁炉肯定没有那些炉子省炭——如果你非要煮点儿什么,我只能允许你用酒精灯煮茶和咖啡,我不想房子被烟熏的乱七八糟,更不想房子烧起来。”
贝里斯小姐忙说:“您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随便问问。”
这个话题略过,房东太太见他们是真的有些心动想租了,就想了想说:“如果贝里斯夫人您真的想要租下这个套间,您能按年付租金的话,我可以将房子以每年20镑的价格租给您。”
嗯,是的,是贝里斯夫人...毕竟之后还要带儿子丹尼斯一起过来住,如果说自己是单身,之后就没法解释了。所以对房东太太的说法是,‘贝里斯夫人’是个年轻的寡妇,丈夫死了之后,一点儿可怜的遗产不够母子生活。只能将原本还有几年租期的独栋联排房屋转租出去,自己住更便宜的房子。
房东太太了解了这些背景,对这位年轻的寡妇,也是有些同情的,所以给出了一个相对不错的租金...在丹宁街,这样的房子,这样的价格,就真的算便宜了。
因为双方都有意,布莱恩也默认了贝里斯小姐的选择,这桩房屋租赁就这样谈下来了。
当然,贝里斯小姐也有试图和房东太太‘讲价’,以争取条件更有利自己,只可惜她没这个天赋...最终说了有一会儿,只说定了水费由房东太太承担(每天有水的时间有限,自来水公司收水费也没有水表,就直接是按水龙头多少收费的,所以这是一个确定数字)。
本来贝里斯小姐还想让房东太太负责煤炭的费用的,然而没能说定,就只能放弃了。
原本以布莱恩的出身,对于‘讲价’这种事儿应该是不陌生的。即使是他的父母,也一向是斤斤计较的。但在这一刻,看着这样的贝里斯小姐,忽然,她身上最后一点儿温柔似水,完全符合理想中妻子样子的‘优点’,在布莱恩眼里也暗淡了。
他看到了她出身带来的‘市侩’——或许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但现在他已经抛弃那些了,以至于看到贝里斯这样,还会觉得尴尬。
签订了租房合同,告辞之后,布莱恩和贝里斯就这样走在‘丹宁街’上。布莱恩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亲爱的,有件事我们必须得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