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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她放屁!

临近22点, 胡同口黢黑,又是深冬,朔风追着梧桐叶乱蹿。

上公共卫生间的人缩脖揣手, 汲汲皇皇。

搪瓷灯隔老远才微黄一盏, 马德凯牛肉面馆就成了这片胡同里最明光锃亮的歇脚食馆。

进店的客不少。

邢局是狂热的面条爱好者, 跟分局督查处的副处包汉生正窝在最里一桌,吃加肉面。

他嚼着蒜, 靠墙坐, 打量着三五素雅的年轻女性,“怎么这么多生面孔啊, 两周没来, 换消费群体了。”

“隔壁胡同开了家纂刻店,开业活动多, 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邢局惊诧,“纂刻,”他打量着背布包, 颇有文艺气息的姑娘们,“那不是老年活动吗?”

包汉生嗤笑, “你老年, 你刻吗?老花眼一个,你知道往哪儿刻吗你,对得齐字吗!”

邢局不服, “咱都舞大刀弄大枪, 握不住绣花刀。”

手机一响, 邢局接听, 神色凝了凝, “嗯, 好,嗯,可以,这么做吧,嗯,先探虚实。”

电话还没结束呢,包处的手机也震了。

他狂风暴雨地吸溜着面,静静听着,至始至终没说话,最后轻轻“嗯”了声。

两人同时挂了电话。

邢局高喊,“马老,俩烧饼!”

包汉生将烧饼一掰,夹着牛肉片往里塞,吃得津津有味。

他血糖高,老婆在家管得紧,不让他碰碳水。

每次市局开大会,都是他的解|放日,过来痛痛快快吃两碗加肉面,要麻要辣,要烫手的烧饼,有时是火烧。

“怎么做?”邢局窥他,督查处这几年在他带领下阴阳怪气,多横的警察进去都老老实实。

“你是问我怎么做,还是问你怎么做?”包处喝口茶顺顺嗓。

“我觉得吧,” 邢局笑嘻嘻,“铁头敲铁砧,梆梆硬,没必要,咱又不是铁头,也不是铁砧。甭鸡蛋撞石头。”

包汉生没说话,他一点不想接那电话。

殷天这泼皮丫头,茅坑里的顽石,又臭又硬,还背靠大山。

她的那些“爸爸”里,有他的朋友,也有他的劲敌,无论怎么做,做什么,都会腥臊一身。

他继续装傻充愣,今晚血糖又得飙升,包汉生抠出片二甲双胍,就着面汤吞了。

邢局急了,“你说话呀。”

“咱俩吃到现在,你有没有接过电话我不知道,但我没接过。”他头也不抬。

邢局心里松落,畅快了,“没吃够就再来一碗,臊子面怎么样,我请,这顿走我账,老马,来碗臊子!”

姚局家今晚气氛神神秘秘。

一张床上,他唉声叹气连连起夜,姚太太背对着他,脑子里过着无数奇思妙想。

终于在他第三次去卫生间时,姚太太闯了进去。

丈夫裤头也没脱,直接坐在马桶盖上,手里捏着手机,正惊骇地看她。

“日子不过了是不是,啊?凌晨2点,跟哪个小狐狸呢!”

她一把夺下手机,里面传来了老殷压声的咋呼,“姚齐谚,你被鬼撵了你,拨了挂,挂了又拨,大晚上你闹春啊!”

这一顿吼给姚太太整懵了,目光狐疑地瞪向姚局,“你干吗呢!”

“呦,咋还有嫂子!”老殷更奇怪了。

姚局飞扬浮躁,猛一跺脚,“行啦,都闭嘴,还不够乱的,老殷你去卫生间,我有事跟你说!”

他把庄郁举报的事情和盘托出。

还提到七中队的侯琢在聚餐后回到分局提了交管局的视频,在技术队对比着庄郁提交的监控,通通扒了一遍,没有出入,没有做局陷害,坐实了她的跟踪。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她非法入侵,但走廊监控拍到了她一身而过的身影。

还有窃听器和定位仪,是从特殊渠道购买,商家证实了殷天是购买人。

老殷傻了,脑袋“嗡嗡”,抓着头顶的几缕毛发大力揉搓,只会反复嚅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她跟庄郁,她俩……不可能啊!”

“老严刚才给我发信息,会安排她休假,这几天会讨论出处理意见,我也不好说太多,你知道就行,该配合配合,别节外生枝,去找庄郁,别落口舌,行了我挂了。”姚局摁断电话。

姚太太从原先的愤怒成了痴傻,“怎么回事啊!怎么就……还实名举|报,她以后,会不会影响工作?”

“你说呢!”姚局唉声叹气,“老邢跟她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听,有了新证据新线索,先上报!上报!然后再跟进!”

“新证据新线索?”姚太太眼皮一跳,“你是说她找到了41号的线索?你们二十年啥都做不了,她一周就找到了,那如果是线索转眼就不见呢,她没时间上报怎么算?”

姚局一愣,“跟踪庄郁?她怀疑庄郁?”

“查查这个人吧,”姚太太狠狠盯他,“你们酒囊饭袋,不能拦着别人足智多谋啊。”

老殷挂了电话心惊肉跳,蹑手蹑脚从主卧出来,轻轻推开殷天的门。

殷天正熟睡,床头柜放着一板思诺思,暖气一热,她就蹬被子,睡衣被蹭得露出肚皮。

老殷无声无息地立了半晌,张乙安悄悄走进,“看什么呢?”

老殷拽着她去了楼下客厅,又怕客厅隔音不好,最后拉她进厨房,重复了老姚的话。

张乙安没有任何惊诧 ,接水烧水,肩背透着一股“原来如此”的透彻。

老殷当即明白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乙安沉默,咬着嘴扭身看他。

老殷锁着眉头咂声,“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再瞒那就害她!”

“前几天早上,你在这看报纸,我做了牛杂面,她还没下楼我就觉得奇怪,上楼一推门,小莫那孩子也在,还有……”

“还有什么?”

“地上有榔头,有铁丝,有螺丝刀,都是可以撬门的工具,她说了一堆,大概就是老莫想找她聊天,要撬咱家门,结果临了又不撬了,这都不重要,一看就是在撒谎,我没在意,直到我去商场给小孙挑婴儿床,停车的时候跟旁边有了剐蹭……”

张乙安顿然噤声。

老殷急得直哆嗦,“哎呦祖宗说话,怎么了!”

“她和小莫那一夜一定去了哪儿,她没开自己的车,她开的是我的车,因为那一夜的行车记录被洗掉了。”

老殷愣住。

张乙安也静默着,厨房寂寂然无声,谁都没说话。他俩身影佝偻,在厨房的鹅黄下填出几分哀颓。

殷天这一夜睡得极安稳,睁眼后哈欠连天。

侧头看了眼41号,米和自那晚被拒后便再也没出现,甚至连家都没回。

殷天揉掐着太阳穴,即便到今天,依旧无法消化叶绒和庄郁的前史。

枕侧的手机响了,是郭锡枰的信息,通知她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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