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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她拽着尚在昏迷的高灿,左右开弓地扇她面颊,“谁的,是谁的你个浪|货!”

高灿被打醒了,死死咬唇,只落泪,不开口。

医生拦不住,干脆就不拦了。

高烨站在诊所门口喝着可乐,看着婶子手里攥着把菜刀,披头散发的冲出来。

她手心全是汗,滑溜溜,抓不住刀柄,像握了跳活鱼,样子很奇怪。

“你是不是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是谁!”她抓着高烨肩膀,长指甲抠得他生疼,“你是不是知道,他威胁你不能说是不是,那你不说,你指,你给我指出来!”

现在知道睁眼着急了,他还以为他这个婶子是全瞎呢。

“我没看清,好多人,我不知道是谁的?”

婶子怪叫一声,高烨像没看到,“她怕挨打,躲出去住别人家,人家凭什么让她住啊。我跟她说过不要这样,可她说,她就喜欢这样,喜欢那些男人摸她。”

高烨摸着后脖的伤疤,恶毒地看着婶子那两只浑浊的老眼痛惜起来,憎恨起来,把菜刀甩地上,“作孽啊,作孽啊!”

村里的风言风语是脚踏车挂飞轮,快上加快。

高家名声尽毁,高灿名声尽毁。

高烨在美术老师的帮助下转学了,他靠打零工、当模特攒了不少钱,走得悄无声息。

高灿回来找不到他,情绪终于全面崩盘。

抽烟染头,逃课打架,跟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去舞厅蹦恰恰,她疯狂扭动着胯,跳得不伦不类,可男人就喜欢她这野劲儿。

她耳根子依旧疲软,依旧热衷于甜言蜜语。

她的爱情热烈似飞蛾,一头猛扎进大火,向死而生,兜转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固执地印证她不是一无是处。

中专没考上,她当了录像厅的售票员。

磕着瓜子,满脸怏怏,她对自己厌恶透了。

她上网吧查诅咒的故事,看到了《迪奥的世界》,找到打印社,花巨资裱起来,钉在自己的床板下,无所不用其极地咒怨着肮脏的自己。

录像厅倒闭后,她开始酗酒,在不入流的娱乐场所卖酒,“以前痛恨,可现在我知道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啤酒女|郎高灿有个独门绝技,一口气灌一瓶酒,不停歇只用5秒。

有时候遇上老板捧场,指明要她表演,她能灌61瓶不停歇。

老板看她迷瞪的模样哈哈大笑,钱一扬,铺了满地,不是一百一张,是十元一张。

她跪着爬着钻桌子底下捡钱,一窝肚子,咕噜噜的液体在里面撞击打晃,高灿忍着恶心捡起130块钱,最后被姐妹们架去卫生间吐得地动山摇。

第二日她喜滋滋去书店的旅游专栏,看有没有英国的旅游手册,再看手册里有没有杜伦,如果有,她能欢畅好几天。

她依旧热烈地爱着高烨,甚至因为他的出国,那种魂牵梦绕更加抓心挠肺。

她睡不着,就在阳台上哼歌跳恰恰,她听说国外有很多小酒馆,里面的人都爱这么跳。

高灿什么工作都干,旅馆保洁,环卫工人,后厨服务生,家政,烧烤摊、煎饼摊、鱼档的售卖员,足浴店小妹……她的脖子不再鲜嫩光滑,或者说她整个人都皱了,被污浊的菜汁残羹给煮皱了,手上全是海货的咸腥。

她遇上了一个酷似高烨的男人,不止会偷心,他手把手教高灿如何不劳而获,用不义之财给她买护肤品,给她买金项链。高灿感动得五体投地,把他当作又一个神明。

她就这样,一进宫,释放,二进宫,释放,三进宫,释放……

她的人生烂糟糟,没救了。

可这是谁的错呢,是她的,她执拗的认为,这都是她的错。

殷天事无巨细地讲,侯琢进来给她添了两次茶水。

讲到最后,殷天自己都开始恍惚起来,这个女孩的一生好冗长,好疲惫,好迷惑。

她至始至终都没看高烨,也没看米和。

此时此刻,她烦透了情爱,对着摄像头打一手势,这是让丁一远来替换她。

殷天头重脚轻地出来,扶着墙喘了半天,最后冲进卫生间,“哇”得哕了一马桶。

吐到最后两眼冒金星,胃囊一茬茬,海浪一样涌疼,她攥着肚子坐地上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卫生间里没人,她扶着隔板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像是听见了动静,米和鬼鬼祟祟推门探头。

见她一脸青白地跌在地上,忙扑了过去,目光上上下下一巡,抚住她面颊,“怎么了?”

“疼……”

“哪儿疼?”

“这儿。”她摁了摁肚子。

“早餐午饭都没吃?”

“不想吃。”休息不好,又积淤了太多情感的沧桑浑厚。

殷天再次感受到一阵缺氧的反胃,趴在马桶上“嗷嗷”,出来的全是胆汁。

米和一脸焦炙,架着她起身,帮她漱口。

走廊传来侯琢的问询,“米和呢?”

“这儿!”他大喊。

丁一远一把推开门,看米和搂抱着殷天,“过分了啊!都不分场合了现在!”

“还不过来扶着!”米和喝声。

他这才看见殷天两腿颤颤,脸如白浆。

殷天摆手,“我要出去透气,我没事,我就是缺氧,低血糖……”

丁一远这段时间准备植树造林,正在戒烟,掏出根棒棒糖就往她嘴里塞,“行了我扶她出去,高烨认罪了,和律,你现在任务很重啊,三罪并罚,袭警伤警,杀张美霖,还有早年的跟踪尾随杀人……你们一一给他辩吧,我们不奉陪了。”

米和一窒,有些难以置信,觉得丁一远在诈他,刚要抬脚去找高烨,被殷天喊住,“张美霖有些材料,在华辛的周律师那。”

米和垂眼,胡噜她脑袋,“我打的电话你要接,短信要回,不然我会很担心,听见没有?”

丁一远不乐意了,“你俩现在穿一个裤衩。”

“一码归一码。”殷天嘬着糖,长叹一气,“知道为什么这么容易攻破吗?因为他到今儿,也没找到自己的归处,这儿,”她指了指心脏,“这儿是空的,你只要把这填满了,他就老实了。”

“殷警官!”

审讯室外的走廊,高烨带着手铐喊住她,“其实我出国前见过她一面,头发染得跟鸡毛掸子似的,嘴里叼着烟,谈吐很粗鲁,我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说话的了,只记得她当时很粗鄙,你在读日记的时候我甚至不觉得那是她写的,你能把那本日记给我吗?”

殷天给侯琢使了个眼色,侯琢把日记拿来。

“这是证物,你现在拿不了,但你可以看一下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是新笔迹,高烨认出来,这是张美霖的字:

希望有一日,他能窥你一二,知你情深。

“这个东西迟早都是你的,就像她对你的感情,不论迟早,都在那里。”

“和律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

高烨挑眉看米和,继而看殷天。

米和脸色黑沉,殷天却笑了,“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秘密,他还可爱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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