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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姚淑贤高兴极了,赶紧拿了新床单枕套去铺床,铺好后端出切好的水果,说:“你们先看会儿电视,出去散散步也行,这时候外面凉快,你前院婶婶家的颖颖姐要结婚,叫我们去帮忙缝子孙被,我先去,一会儿就回来。”

姚淑贤拿了针线包急匆匆走了。

电视收不到几个频道,勉强看了会儿地方台的狗血档,在看到狂风暴雨里男主角摇晃着被车撞倒的女主角,痛苦嘶吼着:“没有你我要怎么办”,阮双柠终于忍不住:“我们出去走走吧。”

陆清知颔首。

两人并肩出了门。

远山朦朦胧胧,月洒清辉,在天地间缓缓流动。

近处远处的人家都亮着灯,一盏连着一盏相缀,像夜生动又明亮的眼睛。

乡间的小路寂静,炊烟袅袅,许是谁家在做饭,空气中有木柴灼烧的气味。

阮双柠吸了吸鼻子,满足地吐出一口气:“我小时候特别喜欢闻这种烧柴的味道,是不是很奇怪?”

“为什么喜欢烧木柴的味道?”

陆清知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有这种喜好。

“小的时候外婆经常炸红薯丸子给我吃,”阮双柠说,“用很大的铁锅,下面有专门配套的铁烧炉,外婆说用木柴烧出来的火炸出来的丸子才最好吃,我那时候没多高,别的做不了,就坐在一个小木墩子上帮忙烧火,会趁外婆不注意偷偷把红薯丢进火里烤。”

她边说边笑,沉浸在童年回忆里,陆清知受到她的感染,唇角牵动,也忍不出露出笑意。

听到她提起童年,感觉很奇妙,陆清知似乎看到了小小的阮双柠,个子不高,粉雕玉琢,像个小奶团子,坐在小木墩子上戳着木柴往火里添。

“一闻到烧木柴的气味,我就会想到小时候和外婆在一起的场景,特别好特别快乐。”

说罢自己,阮双柠好奇:“陆清知,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啊?”

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小时候”的话题。

唇边笑意倏忽散尽。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

是家里永远弥漫的酒气,黑黢黢的房子,饿到发痛的肚子。

是落下的竹条,是胆战心惊,是乞求,是反抗。

“我小时候能是什么样,”陆清知无所谓地说,“和现在没什么区别,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阮双柠:“……”

早知道就不应该问他。

他们漫无目的地沿着路一直往前走。

月亮低眸,星闪烁,蝉声没有了白天的聒噪,临近水塘,可以听到一片蛙声起伏。

两旁树木蓊翠又壮硕,扶桑花开得恰好是盛时,花瓣像扎起的绢花,又如同火焰。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家面包店,外面吊着一只瓦数低的小灯泡,昏昏暗暗,十点了还没有打烊。

绿塘街唯一的面包店,已经开了好多年,风吹日晒,招牌上的字都已经掉得干干净净,绿塘街几乎人人都在这里买过东西,那块无字招牌索性就一直放在那,没再更换过。

“进去看看吧。”阮双柠觉得亲切,拨开门帘走进去。

玻璃柜台里都是店主阿姨自己做的面包和点心,样式和种类没什么变化,还是和十几年前做得差不多,阮双柠沿着柜台走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指着角落:“小伞蛋糕!”

玫红色的塑料盒,里面一层层挤着奶油,裱了几朵花,配着绿叶,还撒着金灿灿的小圆珠子,最表面一层奶油上,斜插一把粉色的小纸伞。

她以前最爱吃的老式奶油蛋糕,很多年都没见过了,没想到这里还在卖。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萍姨,小伞蛋糕我要了,多少钱?”

“本来卖五块,这么晚了,算你三块吧。”

还是良心价。

看着她欣喜的神色,又扫了眼小伞蛋糕,陆清知的眸底闪过微芒:“你也喜欢吃这种蛋糕?”

“对啊。”阮双柠点了点头。

他摸出手机要扫码,萍姨诧异:“扫什么码?我们家里可没有马,顶多有个看门狗。”

一句话把陆清知说愣了。

阮双柠笑得不行,从钱包里拿出五块钱现金递给萍姨:“他们还是现金用得惯,萍姨,我再拿一个巧克力酥。”

萍姨麻利地收钱,帮她把东西装好。

散趟步还有意外收获,拎着好多年没吃过的小伞蛋糕,阮双柠脚步轻快,眉眼扬起,心情明显更好。

附近没有工厂,没有高楼大厦,所以绿塘街的空气清新,沁到鼻端,甜丝丝的。

远远地,有几粒发光的绿色在半空中沉沉浮浮。

阮双柠眨巴了下眼睛,惊喜出声:“是萤火虫!”

她许久没有见过萤火虫,现在城市里几乎已经见不到这些小东西。

“陆清知,你见过真的萤火虫吗?你快看快看。”

她踮着脚,手往萤火虫的方向指着,素白的小脸上带了点天真和稚气,像个小孩子。

身旁,陆清知倏然道:“要吗?”

“什么?”

“萤火虫,要不要?”

阮双柠不知道陆清知是中了什么邪,眼见他慢慢靠近那几点萤火。

月色投射下颀长挺拔的身影,陆清知肩背挺括,轮廓深邃,衬衣松垮地卷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的小臂。

他居然会帮她捉萤火虫。

有只萤火虫飞得慢,陆清知站定,屏住呼吸,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看准机会轻合住手掌,两掌相对的虚空里,可以看到有光微闪。

“你好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了!”阮双柠小跑几步,凑过头去看。

她头发很长,带着茉莉味道的清香,像夏夜里舒凉的晚风陡然扑面而来。

就连陆清知也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主动为她去捉萤火虫。

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好,他想让她更开心一点。

也或许是回报她。

仅此而已吧。

“陈宗裕有首歌就叫《萤火虫》,里面有句歌词,‘纵萤火漫漫,不及我恋眷,无人赏今晚,只留嗟叹’,把分手的伤痛写得淋漓尽致,”阮双柠长睫长合,叹声道,“爱情这个东西不能碰,苦得很。”

陆清知:“谈过恋爱吗你,这么多感慨。”

“要你管。”

“我不管,”他噙着笑,眼睛垂下,“带回家养吗?”

“当然不行,”阮双柠摇摇头,“萤火虫在野外的寿命很短,为了短暂的光辉飞舞,它们需要用一年的时间来积蓄力量,今天能这么近看一下就很好了,美好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得到。”

既然她这么说,陆清知松开手,那点萤火重回夜空。

“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陆清知回身敛眸看她。

阮双柠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短裙,腰线收得贴合,显得腰肢细软,裙子刚过膝盖,露出纤长白皙的小腿。

她轻轻侧脸,细弯的眉扬起,听陆清知说话。

他薄唇淡启:“美好的东西分我想要和不想要的,只要是我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作者有话说:

小阮,爱情这个东西,有时也甜得很,你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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