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雪,你可不能没良心啊。”
赵娣来将堂屋的门带得啪啪响,这话传出去她和妯娌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你好好说,我这个做二伯娘的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夏春雪有些嗫嚅:“没有……”
赵娣来虽然嘴上不饶人又有些抠搜,在某些事上斤斤计较,但说起欺负倒真是没有。
“那就是大嫂了?”
“没有没有,大伯娘也没有!”
田芳沉默的站在一边,她和她男人夏建国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会来事,口舌也笨的很,每天只知道出死力气干活,算是夏家存在感最低的一房。
可再不会说话,那也是长房,老爷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头最顾念他们,不然不会一直没分家。
老大没本事,还有两个儿子要养,趁着他们老两口还在,还能拉拔一把,等他们走了,再亲的兄弟也有散的时候,那到时他们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夏铁柱坐在堂屋里抽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既发愁老大,又担心老四,难道真要这么离了不成?
虽然以他的条件再找媳妇不难,但夫妻到底还是原配的好。
再说离婚多丢人啊,清河村之前可从来没出过离婚的例子,真离了,连祖宗都得跟着蒙羞。
可是不离……
他又抽了口旱烟,瞧了一眼屋里,老四家的铁了心要走,即便这次弹压下去,那也还会有下次。
说不准真能干出半夜偷跑的事,到时候更丢人。
快要愁断肠的夏老头一口接一口的抽,旱烟本就味冲,他还抽得又凶又重,很快堂屋便萦绕了一层薄雾。
炕上的夏沁颜鼻子动了动,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李荷花当即起身,冲着堂屋怒喝:
“老头子,还不快把你的烟袋子收收,熏到颜颜了!”
夏老头在儿子儿媳面前被训,脸色有些讪讪的,下意识就用烟袋锅敲了一把身边的二儿子:
“没眼力见的,还不帮老子拿下去。”
遭了无妄之灾的夏建民:……
我招谁惹谁了??
他眼尖的瞅见在一旁偷笑的夏启安,好啊,还敢嘲笑老子。
他接过老爷子的烟袋锅,踢了这个儿子一脚:“没听见你爷的话吗,傻不兮兮的在笑啥!”
夏启安愣愣的捧着烟袋锅,又愣愣的左右瞧瞧,大伯、大哥、二哥,还有三弟全都笑嘻嘻的望着他。
好家伙,敢情他才是食物链最底端?
赵娣来翻了个白眼,这蠢儿子没救了,她又问夏春雪:“是不是你哪个哥哥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欺负过你?你说出来,看我今天不打劈了他!”
夏春雪羞恼的厉害,这个二伯娘怎么回事,不就是一句话吗,非要追根究底干什么?
他们是没人欺负过她,相反之后还会供着她、让着她,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来,但那是因为这个家大半都是她爸养的!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她爸每月都要给家里好几十块,这家里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用她爸的钱买的?
她爸的钱难道不是她的,就这还以为不欺负她就是对她好了?
不要脸!
夏春雪索性不再理这些人,反正只要今天跟着妈走了,以后他们就跟她再没关系。
“妈,我不想离开你……”她拉着杨舒琴的手直晃悠:“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杨舒琴被她晃得软了心肠,看着夏建业的眼里带着恳求,要不你就让我把闺女们都带走吧?
夏建业抿唇,虽然他本就这么打算,但亲耳听到大女儿坚决的要跟着杨舒琴走,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
他自认对这个家尽了他最大的努力,货车司机听着轻松,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路上真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每一次出车,他都是提着一颗心,生怕出去了再也回不来。
可是现在,不仅老婆要走,连女儿都对他毫不留恋。
夏建业忽然有些迷茫了,他这个丈夫、父亲做得这么失败吗?
“建业……”
杨舒琴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还想再劝,夏建业摆了摆手,一直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似乎弯了半截:“那就都……”
“爸爸。”
夏沁颜轻轻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小手冰凉,夏建业本能的双手合十,来回摩挲着想帮她暖手:“冷吗,要不要再加床被子?”
他又喊李荷花:“妈,我上次带回来的热水袋呢,给颜颜灌些热水放被子里,那个暖和。”
热水袋在现在可是稀罕玩意,不仅贵,最重要的是难买,这个还是夏建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来的。
夏沁颜抱着暖哄哄的水袋,笑得眉眼弯弯:
“爸爸,我不走,我就留在家里陪你和爷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