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姗和赵明山尊重了他的意见，然而才过了一个星期，腾腾周日回来就表示，不想在住校了。

“怎么了儿子，是在学校和宿舍的同学有小矛盾了？”她递给儿子一个橘子，问道。

腾腾身高已经一米七五了，和成年人的身高没什么区别了，但实际上才刚十三周岁。

他接过橘子说道，“妈，没和同学闹矛盾，都挺好的，就是，宿舍里太脏了！”

八个人一个房间本来就很拥挤了，有的同学不注意个人卫生，臭袜子到处扔，垃圾也随手丢，即便是开着窗，腾腾也能闻到一种怪味儿。

这让他无法忍受，甚至因此睡眠都不太好了。

报到那天肖姗也去过他的宿舍，当时就说条件太差了，但腾腾大概是觉得很新鲜，执意要住校。

她笑着说道，“好啊，不住就不住吧，周一妈妈去跟老师说一声，把你的东西都拿回来就行了！”

腾腾点了点头，说道，“妈，我想骑自行车上学，可以吗？”

肖姗说道，“可以，不过早上妈妈可以送你，下午的话，你们几点放学？”

腾腾说道，“五点左右，我自己骑车回来就行。”

肖姗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二天早上，腾腾做妈妈的汽车去上学，在校门口把自行车从车厢里拿出来，笑着说道，“妈，下午我自己骑车回去就行了啊！”

也是巧了，这天下午肖姗和郑南方出去办事儿，办妥了之后往回走，正好时间差不多五点了，正好还会路过一中，就顺便等儿子放学。

她把汽车停在路边，很快就看到腾腾推着自行车出来了，正要招呼儿子，却又发现有个小姑娘紧随其后，也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了。

俩人有说有笑，看样子是准备一起回家的。

肖姗连忙躲到车里去了。

幸而她今天开得是厂里的猛龙而不是自己的奔驰车，腾腾和那女生很快骑到这边来，然后超过去走了。

一闪而过的时间，肖姗认出来了，那个女生就是刘湘涵。

这小姑娘从小到大没怎么变，五官还是那么精致，皮肤也还是那么白，但是肖姗同时也觉得特别疑惑，腾腾今年上高一，是因为他小学跳了两级，刘湘涵和他一起上的小学，没听说她也跳级了，那她现在应该上初二才对啊。”

回到家，腾腾比她还晚了一会儿，她想来想去直接问道，“腾腾，今天和你一起来的女同学，是刘湘涵吧？”

腾腾上楼的脚步一滞，说道，“是她。”

肖姗好奇地说道，“她也上高一，这么说她也跳级了？”

腾腾解释道，“不是，她是美术特长生，学校特招的。”

“没上完初中也可以？”

腾腾又解释道，“妈，我们学校美术班是独立的，不算在高中部里面，只要美术专业过关，初一过去的也有，一中原来也有初中部的，现在只保留了美术班！”

肖姗含笑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腾腾往上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补充道，“妈，我也是今天碰到她，才知道她也在一中的。”

肖姗又笑道，“我知道了，半个小时以后就开饭，到时间自己下来啊。”

腾腾点了点头。

肖姗本的确也没有多想，腾腾别看个子是大小伙子了，实际上还是个小孩儿呢，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哪有可能早恋呢？

但事实证明，还是有点问题的。

有一天上午她刚从广州出差回来，补了一上午的眠之后，起来吃过饭先把自己用的小书房整理了一下，然后又去了儿子的书房。

腾腾从小就很爱干净，房间里的卫生维持的很好，肖姗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本书，随手拿起来了，然后就看到了夹在里面的一封信。

字迹很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但信的内容让她有点不理解了，通篇也没说两句正经话，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摘抄的朦胧的散文和诗词，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肖姗看完忍不住笑了，把信原样放回去。

周末前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她口气随意的说道，“腾腾，怎么不见你邀请同学来家里玩儿啊，除了刘湘涵，是不是还有好几个初中同学都考上了一中？”

腾腾愣了一下，说道，“妈，那，我让一起学奥数的同学来家里可以吗？”

肖姗说道，“可以的呀。”

周末上午，赵明山和肖姗难得一起休班，先去看了看赵万东和徐凤兰两口子，又去军区大院坐了一会儿，夫妻俩看看时间还早，去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顿饭，回到家后，发现腾腾果然领同学来家里了。

不过，全是清一色的男同学，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是学霸，都正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奋笔疾书。

他们家的餐桌够大够快，几个人当书桌绰绰有余。

肖姗见并没有刘湘涵，有点放心了，看来儿子并没太重视女生给他写信这件事儿。

其实她也早就猜出来了，如果儿子真的早恋了或者把那封信当回事儿的话，肯定不可能就那么随便的夹在书里，而且还把书放在桌子上。

最起码也要藏到抽屉里吧？

但不知为什么，还隐约有点失望。

她笑着问道，“腾腾，你和你同学，都吃过饭了吗？”

腾腾回答，“吃过了。”

四五个半大小伙子都站起来跟她打招呼，打完招呼立即又埋头做题了。

腾腾也开始做题了，不忘解释一句，“妈，我们在比赛谁先做完呢！”

肖姗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题目她当然能看明白，但高中的奥数题比初中难了不是一星半点，她觉得大部分她应该都不会做。

好吧，学霸的世界她的确不太懂。

高一下学期，腾腾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拿了全国二等奖。

高二下学期，腾腾又代表学校去参加奥数比赛，这次拿到了一等奖，此时离高考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学校为了学校为了抓升学率，即便是走读生也必须参加完晚自习才能回去，晚自习结束时间是十点钟，肖姗开车把儿子接回来，回到家差不多都十点半了。

不光是学校抓得严，很多家长对孩子要求也更严格了，上了晚自习还不够，还要求孩子继续加班加点学习，听腾腾说，他们班很多学生晚上都学到夜里十一二点。

这个时候，腾腾的优势就显出来了，他从小爱学习，而且是个很自律的人，学习认真，作息也是很规律的。

现在他仍旧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每天十点半准时上床休息，早上六点准时起来，从来不熬夜，周末偶尔还会去踢一场篮球。

即便是这样，在学校的模拟考试中，他的成绩还是很稳，每次都是年级第一，而且甩开第二名至少十几分。

听起来似乎不多，但鹿城一中是鹿城最好的高中，本来中考就是全区掐尖招生，招进来的都是尖子生，优秀的学生很多，优秀而且还用功的学生也很多，所以每次考试成绩都咬的很近，腾腾和第二名差十几分，但第二名和第三名往往只有两三分的差距，而且每次从第二名往下都会换人。

唯有他总是牢牢的保持在第一的位置上。

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腾腾因为各方面表现特别好，被北大数学系提前录取了。

腾腾不用参加高考了，自然也就不用在学校复习了，回到家安心等待大学录取书就可以了。

这一段时间，是一般的高三生最为辛苦和难熬的时间，但腾腾却是最悠闲的，不止是高考不用参加了，奥数比赛也不用参加了，他难得的一天到晚就是玩儿。

每天骑着自行车要么去海边滑旱冰，要么去体育场打篮球。

肖姗为此专门请了假，先带腾腾去了上海，然后又从上海飞到香港，在香港停留了一个周，然后原路返回鹿城。

九月份腾腾去北京大学报到，坚决不肯让爸爸妈妈送他，而是选择一个人坐飞机去。

肖姗开车送他到机场，腾腾拉着行李箱很潇洒的走进去了，笑着冲妈妈摆手。

十几分钟后，肖姗在停车场看到一架渐渐远去的飞机，她知道，腾腾就在上面，但以后的日子，恐怕会离她原来越远了。

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的一句话，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感情都是聚合，唯有父母和子女之间，是为了分离。

作为一个母亲，因为有腾腾这样优秀的儿子，她感到特别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