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累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医院,回到了家中的。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身上从外界带进家里的雪因为热度渐渐融化,沾湿了他的衣服,还有他的毛发,他的睫毛上挂着两滴水珠,在青年垂眸的时候落了下来,从脸颊上滑落到衣襟上,就像是在落泪一样。
现在已经是半夜,圣诞节悄然的过去了,他早上送给津岛修治的圣诞礼物还被对方放在桌子上,包装得十分精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拆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雨宫累生的眼神呆呆的看着那个礼物盒。
那里面是一枚胸针。
青年特地亲自去首饰店里挑的,挑了将近一个小时,挑出来的在他看来最适合津岛修治的颜色,上面镶嵌的翠绿色宝石耀眼而夺目,在光的照射下十分的漂亮,透着从内到外的生机盎然一样的气质,鲜活又热烈,包含着他对津岛修治真切的祝愿。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你向我求救了,我便会去救你。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着。
可是他却忘了,他的想法和津岛修治的愿望背道而驰,对一个追寻着死亡的人而言,好好活着,大抵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负担。
于他,于津岛修治,都是。
雨宫累生愣愣的移开了眼神,看向了屋里其他的东西,严格上来说,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其中有三个多月,都是躺在医院里昏睡,但是这里对他来说,依旧是他和津岛修治的家。
这里有他们生活的痕迹,茶几上是他们两个的水杯,沙发上是他们买的抱枕,电视下方放着他们养的盆栽,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是他们悉心布置成这个样子的。
他想,不管生活如何的艰难,他都会努力的活下去,好好的、健康的,和重要之人生活在一起。
他想,他可以看到他喜爱的孩子慢慢长大,成年,考上大学,拥有工作,成家立业,在摆脱了原生家庭的阴影之后,可以快乐的生活在这世界上。
但是他好像全部都搞砸了。
他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津岛修治,从头到尾都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对方的身上,以至于让双方都无比的痛苦。
雨宫累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的缝隙中还残留着一些没洗干净的血迹,是当时他从天台冲下楼去之后,从男孩受伤的头顶摸到沾上的。
他好害怕,他害怕死亡,害怕自己的死亡,也害怕别人的死亡,那些醒目的红色晃进了他的眼,让他控制不住的晕眩,反胃得作呕,恐惧地颤抖着。
雨宫累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了。
需要……去面对他和津岛修治会分开的结果了。
第二天,雨宫累生又回到了医院里,去找津岛修治。
“给我吧,我来帮修治君换药。”雨宫累生接过护士手里的绷带和药水,敲门走进了病房里。
津岛修治正坐在床上看书,听见开门的声音,便抬头看了过去,在看见雨宫累生之后,愣了愣,说道:“是先生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雨宫累生笑道,将药水放在了桌子上:“来,我帮你换药吧。”
津岛修治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才沉默的把手臂递了过去。
没有摔断的那只手不可避免的有撞伤和划伤,雨宫累生轻轻的解开原来的绷带,将它们扔掉,简单的擦了一下脏了的地方,重新将药水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