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后山,只是村里的人这么称呼,从村子祠堂后面的路一直往上走,有一个半高的小山坡。
这小山坡根本算不上山,但是面积不小。山坡上什么东西都活不长久,所以没有栽种东西,只有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树立在那里、陪伴它们的还有遍地枯黄的野草。
树也尽是枯树,光秃秃的树上一片叶子也没有。有的树从树干到树枝都是黑色的,树枝干枯细瘦,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折,但是却常年立在那里。
枯树的树枝彼此交缠,野草相互攀援,死寂却又生命力旺盛。
村里人也习惯把死去的人葬在那里,树木杂草交叠的空隙,一个个的坟包若隐若现,放眼望去,说不清的恐怖荒凉。
有的坟包前面竖着碑,碑的材质有很多,石头做的、木板刻的、还有的干脆用树枝绑块布往那里一插,也是简易的标记了。
现在是正午,阳气旺盛,走在这里感觉还好,如果是晚上过来,说不得要碰上什么事情。
白然拎着鱼避着坟包走,还要留意脚下有没有凸起的小土块。
那种小土块也是坟头,如果不小心从上面踩过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然在山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周村长的踪迹。他想了想,还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去。
这山上有一条用红色碎石堆成的小路,长长的从高处垂下来,乍一看像是一条红色绸带。
这条小路很难走,脚下的碎石并不是固定的,散漫堆在一起,只要稍微用力,就容易向下滑。
白然花了一段时间才登上去,上面是一个很大的平台,这里的树远远比坡下粗壮的多,没有杂草,也没有其他坟包。
白然一眼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周村长,鱼我给你带来了。”
周村长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场景有些诡异,白然没有过去,拎着鱼隔空喊话。
周村长缓缓转过身,身后的东西露出来一角,距离过远,障碍又多,白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眼前突然多出了一行白字:[爱女周思湉之墓——父周古言 立],后面刻了时间。
白然倒推了一下,这姑娘22岁就没了。
撞到这种事情,他想了想,觉得应该表达些什么,于是他看着周村长,真诚道:“逝者已逝,您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白鸟摇摇头,“你这表演痕迹太重了。”
白然小声道:“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份真诚。”
“真不真诚我不知道,但是周村长看起来挺为难的。”
白然闭下眼,把眼中酝酿出来的泪水挤出去,就看见周村长耷拉着眼皮站在那里,双手揣进袖子里,对眼前的表演无动于衷。
一阵风吹过,可以看到周村长满脸的褶子都在抗拒。
白然拧眉,他方才的表演真的有这么难以下咽?
“周村长,鱼我给你放这了。”白然准备下山。
“既然遇到了,就过来上柱香吧。”风还在吹,周村长抗拒失败,木着一张脸。
两人同时开口。
在坟头给死者上香?
白然第一反应是拒绝,这香无论上还是不上,看起来都不像个好选项。
白鸟走心恭喜道:“你的真诚果然得到了回应。”
白然扯扯嘴角,“周村长,我与令爱初次见面就给她上香,会不会有些太过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