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死得了,以后能干嘛。”
“人家长得好,万一哪天哪个星探来我们镇上玩看到了。”张玉兰随口一说。
“长得好在这破小镇能干嘛,大城市长得好的多了去了。”
钟雨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父母走得很早,听大人说是因为在外省务工时的一场车祸。要说这件事带给他的悲伤,大概是难以名状的,因为那时太小了他们也很少陪在自己身边,一些感情就显得有些抽象。
在那之后的一年他一直和婆婆生活在一起,直到她离世后。中间他像个皮球一直被不同的亲戚踢来踢去,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家里住了两周又在这个家里住一个月,再到被他姑姑接走。
他知道姑姑对他没什么感情,小孩似乎总是对这些很敏感。平常他们之间甚至都没有多余的交流,更像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而张盛好像一直对他看不顺眼,一直都是当个奴仆一样的指挥他。
他从小话就不太多,长期寄人篱下让他更加沉默,偶尔他也会羡慕别人有正常的家庭,不过现在更多是麻木。钟雨撑起身,感觉膝盖变得更加酸痛了,这一段时间都这样,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大人说得要长高了。
钟雨拿出手机,看到有个没什么印象的女生给自己发了一条qq,问自己知不知道是一中哪个班的。他老实回了一条不知道。
那边很快又回了一句,好吧,后天开学好希望和你一个班。钟雨甚至都记不清她是班里的谁,他手指在屏幕停顿了一下,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开学这天倒是意外的放了晴。钟雨吃了点张玉兰准备的馒头和豆浆,就一个人背着包去学校报道了,走之前还揣了一百元在口袋里,准备随时遇到人了就还回去,毕竟余镇也就这么点大,总能遇上。
他站在公告栏里看到自己被分到的班级是十班。因为镇上初高中也就这么两三所,大部分考上来的没去市里的也就进的这几所,所以很多人都是老熟人了。
钟雨没什么朋友,他初中因为张玉兰搬家转过一次学,再加上性格闷,所以大多数时候都独来独往。一开始也会有男生找他一起,不过大多都被他的冷淡劝退。
他进去后随便找了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周围都是三三两两在聊天的人。只是刚坐下没多久,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他侧过头看到一个女生在他面前:“钟雨,我们真的一个班诶!”
他愣了一下,对这张脸他的确没什么印象,不过猜得出应该是给他发qq的人。
女生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随后也不是特别介意地大大咧咧坐在了他旁边地桌子上:“我们初中同学啊!虽然只做了一年半的同学也不至于记不住吧!我叫杨雨桐,当时坐第一排。”
“不好意思。”钟雨淡淡地回了一句,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
“你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啊。”杨雨桐瘪了瘪嘴,刚要继续突然被她姐妹叫住去小卖部。
“你和我们一起去吗?”杨雨桐想叫着钟雨一起。
钟雨摇了摇头,杨雨桐有些可惜,她耸了耸肩:“好吧,不过小卖部在操场背后的小道里,你以后要去记得走中间那条路穿过去。”
说完也不等钟雨回应她就小跑着去姐妹那里了。
学校吃饭很随意,有的人回家有的人在外面吃,也有的人去学校里的小食堂。钟雨初中的时候都是回去吃,因为张玉兰说自己煮比外面便宜,尽管镇上的物价其实很低,不过今中午他不太饿,报道结束了他也没打算吃饭。
钟雨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了会儿呆,过了一会儿听到安静的楼道里忽然传来了吵闹声。
“阳哥,中午吃啥?”
“去不去嗦粉?”
“不饿,不想去。”
钟雨抬起头,看见对面那个黄头发的男生靠在栏杆上——是前两天扔给他钱的那个人。他背靠在那里,周围围着好几个看着流里流气的人,他手里还夹了根烟,说话时侧过头能看到和别人嬉笑的样子。
不过钟雨觉得他和那群人看着不一样,但他又说不上哪不一样。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给人渡上一层暖洋洋的金黄,听着他肆意张扬的大笑,仿佛和自己站着的就像是两个地方。
旁边那个人小声说了句啥,钟雨看到他一脚踹在了人腿上,那个人笑着往后退了两步。
“得勒阳哥,我们干饭去了。”
“快点滚,他妈的吵死了。”
边阳摸了摸还撑着的胃,他妈早上给他弄得过于丰盛了,让他现在一点胃口没有。他把烟掐了手插进兜里正准备回教室睡觉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他。
边阳莫名其妙地侧过头,就看到那天那个和隔壁高中打架的那个男生站在那。他揉了揉一头黄毛,有些意外下意识地说了出来:“哟,小疯狗啊。”
边阳在外面混习惯了对这些称呼也没觉得自己不对,钟雨看起来也没啥反应,他挑了挑眉:“居然是一个学校的啊,你那天不是说不是高中的吗?”
“那天的钱。”钟雨没理会他的这个问题,走过来把两张崭新的钱拿给了他,“一共60元。”
老实说边阳现在不太想要现钱,一般都是他妈叫他去买什么东西他才会揣着现金,而且小卖部都是刷校园卡:“你能不能转给我,微信。”
钟雨没有微信,连qq都很少用。边阳一看他半天不说话的样子就觉得烦躁,他一向没什么耐心:“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说完人就从钟雨手里把那两张钱给抽走了,钟雨看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朝嘴里像是丢了个口香糖,然后翘着腿打开手机就开始玩游戏了。
他淡淡地移开视线,指尖还残留着他从自己手里把钱抽走时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