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妈今年六十多了,以前是居委会主任,这片儿没人不认识她,如今即便退休,也是有些威严,几天带来的三个小学生都是她加的孙子加外孙女。
严大妈当初在林荘这里做了两套假牙,价格不菲,后来觉得自己在家里洗假牙太麻烦,就定期来林荘这边来洗。
大概是觉得林荘长得又标致,说话又好听,于是经常来,来就来吧,没回也没有空手,总是带着新客户来。
小林主任感动至极,所以每次也不需要严大妈开口,便为他诊所的销冠严大妈送上八折打折卡。
当然了,给小学生做钢牙套这种事情他是不必亲自动手的,检查完毕就交给了老袁。
老袁收了几个小朋友后,也不忙着进去工作,而是抽空跟林荘说:“小林,我看外头那个陈焕你得注意一点。”
两人是在二楼说话,二楼基本没有什么人,又说的小声,于是远远看去也好像只是寻常的交流。
“什么意思?”小林主任下意识看了一眼挑空一楼下头正在诊室里做患者档案的陈焕。
陈焕正在他们诊所实习,因为是导师亲戚家的小孩,对这人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这人性格不错,开朗热情,就是总喜欢沾点儿小便宜,他和朱晓都不怎么喜欢陈焕。
“陈焕也准备开个诊所,就准备开在咱们旁边,他家里资助的,所以估计到时候搞得比咱们高档大气,他这个人挺没意思,在咱们这里实习后还要跟咱们抢生意,你最好别让他碰那些大户的联系方式,别到时候客户都跑他那边去了。”
老袁说完,重新戴上口罩,跟林荘打了个招呼就又去忙活。
林荘却是定定地站在二楼喝咖啡,沉沉看着楼下的陈焕,迅速开始想对策。
做生意其实就是这样,市场就这么大,有人看你搞得好想要来分一杯羹的比比皆是,小林主任老早就想过老袁说不定会到时候自立门户,但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最可能走的人没走,最不被他放在心上的路人决定来跟他打擂台。
这事儿真是做的不地道。
林荘在北京能立足很大原因是因为导师对他是真好,要不然林荘每年过年还给导师送礼干什么?
也不知道导师知不知道这事儿。
小林主任这会儿别说跟谁心跳加速风花雪月了,上班都是次要,回办公室呆了一会儿就又吃了一道头疼药,裹上围巾就开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往导师家里拜访去。
读作拜访,写作打听。
然而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结霜结得厉害,车子总是打滑,平常若是打滑,林荘绝对不敢开车了,他一直觉得生命健康高于一切。
现在却想不到那么多,小林主任正在组织一会儿见了导师和师母该怎么说话,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这么冲过去,总得有个理由啊,说是半路上刚好路过上来看望怎么样?
林荘确定好了谈话的方向,紧接着就是去买水果什么的慰问品,半路上接到表弟的电话也心不在焉,却没想到对方给他整了个大惊喜:“什么?车子卡在洗车房里出不来了?”
早知道还是自己送车回去好了,洗什么车啊,这会儿怎么办?
林荘永远不习惯像赵成那样,一遇到问题就寻找旁人的帮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车子没坏吧?只是洗车房机器出现故障,所以卡在里面被滚筒压着车门,也开不了车对吧?”
电话那头的赵成说话紧张:“恩,对!洗车房的经理说滚筒也拆不下来,必须得有专业的人来维修,人进去的话很危险,要是洗车的那些仪器突然又运转了,人会卷进去的,之前有人被卷进去还被压断鼻梁了。”
“知道了。”小林主任皱着漂亮的眉,这会儿是怎么也要给陈晋发个消息去才行,可发消息人家要是又看不见怎么办?
林荘干脆打电话,现在距离午休时间没多少了,打电话应该不耽误事。
他还是第一次给陈晋打电话,应当因为这件事清清嗓子,然后确定自己声音里没有奇怪的杂音,比较好听,再开口说话。
但这会儿小林主任想不起来,他担心自己的诊所,也担心陈晋的车子被弄坏有没有保险赔付。
可恶,这都什么事儿啊,昨晚上许愿的万事如意怎么不灵呢?
随着电话拨通后嘀嘀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荘还以为又要等两秒才会有人接起,却不想滴滴声只响了一下,对面便传来了熟悉悦耳的低沉男声:“喂?”
“喂,是我,不好意思,会不会打扰你上班?”小林主任听到陈晋声音的那瞬间,手指头便无意识又捏了捏自己的袖子,他眨了眨眼睛,猛地开始在意自己声音会不会好听。
仿佛是后知后觉自己在和谁通话一样,略微的感到紧张。
“不打扰,刚刚忙完。”
那边很安静,小林主任相信陈晋是刚刚忙完:“有个事儿真是不太好意思和你说,昨天那么麻烦你,今天却又不小心把你车子送去洗的时候,碰到人家机器故障,现在估计送不过去了,要等人家工作人员去修才行。”
“等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损失,我会赔偿你的,真的不好意思。”小林主任说这话时俨然怪委屈的,明明不是他的错,但又的确是他决策后出现的问题。
他发觉自己语气藏匿着希望人家哄哄自己的粘腻,当即猛地闭上嘴,面红耳赤的站在超市卖柚子的区域,脑袋一片放空,紧接着又生怕听见陈晋发现,正色道:“我把地址给你吧,要是你现在想过去看看刚好我表弟在那儿的。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你在哪儿?”那边却抢先问了一句。
林荘没能挂断电话,嗫嚅了一下唇瓣,垂眸老老实实地说:“在诊所旁边的沃尔玛买水果。”
“我在附近,你先别动,我进来找你。”
这回电话才算是挂断,林荘一脸吃惊,不明白这人怎么可能在附近。
而宿醉至今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陈先生的的确确在附近,准确说是在林荘诊所门口,都要准备走进去了。
昨晚上的事情陈晋没法儿忘记,他说出口的话,不管林荘听没听见,他都没办法再骗自己,但想追林荘和还当林荘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舔狗那绝对不同。
陈总认为自己这回就随便追一下,林荘爱答应不答应也随便。
陈总还认为,自己已经是得到过教训了,只要这回不要把林荘捧得太高,大家平等相处,那么也不算重蹈覆辙。
最重要的是,陈总认为,早上八点看见林荘平安抵达诊所的消息后,三个小时没有回林荘消息,这已经很说明自己是一个不会再为了林荘要死要活毫无尊严的小孩了,所以理所当然可以因为‘没看见消息’,中午正好借着去拿车的事情约林荘吃饭。
绝对不是想要约林荘吃饭才假装看不见消息,这因果关系可不能颠倒。
陈先生让助理开车送自己到附近的沃尔玛,问了服务员路后,径直去了地下一层的超市,老远就能看见也在寻找他的林荘。
这人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牛角扣呢子大衣,黑发蓬松柔软地像是一团棉花糖,明明三十岁了,却像是二十出头那样脆嫩得富有令人着迷的清澈感。是哪怕一动不动,都万众瞩目的漂亮家伙。
忽地,这人也看见了他,登时扬起个笑来,对他招招手。
陈先生脚步无法克制地加快,近乎小跑过去,任由室内温暖的风吹过他的发梢,越过拥挤的人山人海,抵达终点。
“你怎么在附近啊?”漂亮的小林主任有些不敢置信,但璀璨的眸子散发着喜悦。
陈总按照准备好的那样如是说:“哦,本来是想要来开车的,没看见你发的消息。”
“这样啊……”小林主来维修,人进去的话很危险,要是洗车的那些仪器突然又运转了,人会卷进去的,之前有人被卷进去还被压断鼻梁了。”
“知道了。”小林主任皱着漂亮的眉,这会儿是怎么也要给陈晋发个消息去才行,可发消息人家要是又看不见怎么办?
林荘干脆打电话,现在距离午休时间没多少了,打电话应该不耽误事。
他还是第一次给陈晋打电话,应当因为这件事清清嗓子,然后确定自己声音里没有奇怪的杂音,比较好听,再开口说话。
但这会儿小林主任想不起来,他担心自己的诊所,也担心陈晋的车子被弄坏有没有保险赔付。
可恶,这都什么事儿啊,昨晚上许愿的万事如意怎么不灵呢?
随着电话拨通后嘀嘀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荘还以为又要等两秒才会有人接起,却不想滴滴声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