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打针之前,林荘收到个电话,是林妈妈打来的。
说是下午他们社区的老年舞蹈团有个排练,林爸爸得去现场帮忙看场地,免得被一些不上学的小孩儿给霸占早就画好了三八线的广场,那么小朋友赵艇辉就没人带了,看能不能送到他诊所去。
林荘往常都是一口答应,小辉毕竟是个乖小孩,安静不闹人,好几次送到他的诊所也都是只看电视,手机都不玩,偶尔碰到同样年纪的小病人,还会给人家送诊所摆在茶几上的糖果。
从前林荘并不喜欢小男孩,他接触到的小男孩到了七八岁,那是上蹿下跳,调皮的他血压都要爆表。
可小辉是真不一样,也不知道这个性格像谁,好像谁都不像。
小辉的爸爸赵成很开朗,哪怕是工作没了的那段时间也是朋友众多,天天愿意出去玩,小辉的妈妈他还记得,结婚那天跟赵成在台上一块儿表演合唱,瞬间把气氛炒到高处。
他这边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林妈妈在电话里就问:“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忙啊?要不我给赵成打个电话喊他回家好了,他去你的诊所也帮不了什么忙。”
林荘想了想,先跟林妈妈说‘等等’,随后不好意思地问旁边的陈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先去我家接一下我侄子,就你昨天见过的那个小孩。”
现在是上午九点,已经过了早高峰的时期,一个小时前还车水马龙的二环路此刻畅通无阻,大约还要十几分钟就能到前方医院,闻言陈晋也不多废话:“地址在哪儿?”
林荘笑道:“麻烦了,在东四环那边的购物中心对面,前几年买了个二手家属院的房子,人家加装了电梯,环境也不错,刚好还可以请你上去参观参观。”
陈晋一只手操作方向盘,一只手在屏幕上搜索林荘家的位置,发现开过去得半个小时,忍不住说:“要不然还是先送你去医院,你要信得过我,我把你送到医院后,再开车去接你侄子,然后在医院汇合。”
林荘:“这太麻烦了吧,感觉把你当跑腿似的。”
陈晋完全不觉得,他只是觉得林荘先打针比较要紧,可话说出口后,他也觉得自己过于热心,这种热心要是投入到合作伙伴的身上,肯定第二天就破产。
“没有的事。”
“还是算了,我也不怎么难受,一起吧。”林荘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口香糖,自己先打开吃了一个,随后又问陈晋,“你要吃吗?”
陈总目不斜视,心里的眼睛却是看向了自己放在车座中间台子上的中华,眼睑不着痕迹的垂了垂:“我身上烟味很重吗?平时其实不怎么抽烟,最近有个事情比较麻烦,才在车上也放了一包。”
陈晋刚解释完,副驾驶上林荘就已经把葡萄味的口香糖拆开包装送到了他的嘴边。
“没有,只是习惯自己无聊的时候吃一下,虽然说这个东西没有太大的清洁作用,但总有些好处,还能消遣寂寞,免得到处找零食,我一个大男人,成天走哪儿吃瓜子儿、花生、膨化食品,看着总是不好看对吧。”小林主任说得好听。
陈总一时也完全不去想是不是自己嘴里有味才让林荘找口香糖给自己吃,他轻轻上前张嘴咬住那片薄薄的口香糖,但也不知道是他咬的地方占位过多还是林荘的手指捏得靠前,他的唇完美触碰到林荘的手指,像是亲吻那样恰到好处。
林荘几乎是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揣进口袋里,全程是一副很努力不慌张的模样。
陈晋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道歉?这大可不必,本身又不是什么好说出口的事情,单独道歉那真是太奇怪了,好像把这件事具象化了一样,有种无法言语的暧昧。
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忽略。是的,忽略,忽略才是正常男性朋友交往时发生这种事情后的处理方法……吧。
林荘此后都没有再主动说些什么,他心情颇好的拿着手机点点视频,仗着自己是个虚弱的病号,把自己包装在害羞的糖果纸里,轻易便让身旁的陈先生心中上上下下了一整个行程。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里头,林荘正在假寐,陈晋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荘,从对方卷翘的睫毛游弋去对方如山峰鼓起的喉结,最后猛地挪开视线,下车,走到副驾驶去,打开门,却又不知道接下来如何下手。
是拍拍对方的脸颊去唤醒对方,还是怎么样?
男人站定在旁边,冬日上午的暖阳从头顶贯穿他的后背,铺下一大片的阴影落在副驾驶上小林主任的身上。
或许,或许男人的影子正在乘机亲吻睡着的美人,但影子的胆量像是被谁砍去过一半,因此偷吻的勇气是根本没有的,只是单纯的罩着林荘,仅此而已。
“唔……”林荘在合适的时候醒来,这回没有给陈晋一种一眼万年的对视,他很正经的跟陈晋笑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便礼貌的说,“到了?谢谢,让我下去怎么样?”
身形高挑气势逼人的陈先生倏地退了一步,影子立即也离开了林荘,孤零零杵在他脚下:“几楼?”
林荘说:“二楼,要不我上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