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拒绝了羊羔肉,在女子满脸惶恐地询问“是否有招待不周”时,因为不能暴露誓约的秘密,他随口扯了一句谎言。最终,他被自己的魔法反噬而死。
守护着自己的秘密,不与任何人亲近,承受着与力量等价的诅咒,一步步走向疯狂与失控——魔法师就是这样孤独而又可悲的群体。
当然,魔法师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在魔力的污染中保留自己的理智,他们可以选择将秘密与信任之人分享,而知晓魔法师誓约内容的人将会成为魔法师的锚点。
锚点越多,魔法师的精神便越加稳定,就越是能抵抗随同魔力一起到来的精神污染——而这种人,则被称为“守密人(Keeper)”。
安南在一年前成为了魔法师,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血魔法。
而他的守密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迪蒙公国的大公女——蜜莉恩.迪蒙。
一个绝对安全、不会泄露秘密的守密人。
……
血杯宴,每个月十五号的夜晚,沐浴着魔力潮汐,在迪蒙公国的城堡内举办的宴会。
在这个祭祀“达瓦尔丁”的宴会上,迪蒙家族的族长将会亲手宰杀一只黑羊,将黑羊的血装在金杯之中,接受神的祝福,并分享给自己的子嗣。
而饮下杯中血的恶魔之子,不仅会获得更强大的魔力与体质,甚至能得到达瓦尔丁赐下的知识——至于嗜血暴虐的后遗症?算了吧,那都不叫事。
以往的血杯宴,望凝青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寻个由头去出任务,不会做得很明显,但一年逃个三五个月都是正常的,不会引人怀疑。
但是这个月,望凝青就不能轻易离开了,因为在这次的血杯宴上,亚巴顿大公将会决定气运之子“以利亚.塞维尔.伊登”最后的处置权。
望凝青抬头,看着迪蒙公国上空悬挂的金色时钟,没有人能看见这个时钟,除了她。
——被法则凝固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即将开始流转。
没有人意识到时间被凝固了足足三个月,而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望凝青在这座城堡内等待了十八年。
从早上五点便起来打扮,穿着蒙了一层珍珠紫纱的深蓝色礼裙,那一头宛如被雨水打湿的黑发高高挽起,只留下渐变的深蓝发尾,宛如天将黎明。
望凝青戴上了黑色鸢尾花纹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宛如破碎水晶般的紫眸。她拿着烟管靠着墙,缓缓倾吐烟雾时,就连美神都会为她的眼眸心颤。
“太美了。”负责为公女穿衣打扮的侍女痴痴地看着她,几乎忘记了多言是足以要命的忤逆,“简直像黑夜的女神,向希律王索命的莎美乐……”
不要命了吗?侍女长严厉地瞪视了女仆一眼,眼角的余光见公女殿下转过身,似乎并不介意这句无意识的低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走吧。”望凝青伸出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被男孩的双手捧住,身穿银白色西装的男孩以无可挑剔的礼仪优雅地行了一礼,俯身亲吻她的手背。
安南仰头,用那双溪流般澄澈的眼眸望着自己的姐姐,仿佛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她身上没有女子特有的香水味,只有糅杂了晚香玉的烟草气,带着一丝冰冷腥甜的血香,倦倦的,没有多少生机。
安南知道,姐姐手里拿着的烟管里实际并没有烟草,只有大量能够保持清醒的药物,其中不少甚至还带着会令人剧痛的毒素。
蜜莉恩姐姐的血魔法与毒素有关,毒素在她的血管内流淌,催生出一身令人沉沦迷醉的血香。
这种香气会麻醉人的神经,让对方从痛苦中解脱,在最后一刻得到足以令灵魂安息的平静。
在这个荒谬怪诞的世界里,没有痛楚的死亡甚至成了一种恩惠。而这,是蜜莉恩姐姐的秘密。
那些死在姐姐手中的人都是笑着的。安南心想。斯蒂恩兄长说姐姐有病,非要得到将死之人的恋心。但安南知道,那并不是蜜莉恩姐姐真正的目的。
蜜莉恩姐姐的温柔,是让他们最终能回归平静。
“蜜莉恩公女殿下与安南殿下入场——”
安南托着蜜莉恩的手,充当她的护花使者,姐弟两人迈着从容的步伐,踏入了这场血腥宴会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