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笑,彩子却听得出她是在嘲讽自己以往总是以体弱多病为缘由拒绝那些爱慕她的公子,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用明亮坚定的眼眸直视着竹内青子,嗓音清脆:“这就不牢妹妹操心了。”
白川彩子下意识地看向久我莲所在的方向,笑容前所未有的自信明媚。只要没有失去他,那就算失去白川家的一切都无所谓。
在黄泉中,白川彩子与久我莲已经解开了误会,久我莲说她看见他与竹内青子接吻的那天也是他第一次遇见青子,他们之间并不是情人这样暧昧的关系。
久我莲的解释无疑拯救了这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彩子想起自己曾经也不过是看见了隐隐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就忍不住从现场落荒而逃了。
因为自卑,因为胆怯,所以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妹妹抢走了自己的暗恋之人。但或许事实并非如此,青子的目的本就是想让她误会呢?
想通了这一点,白川彩子的心情豁然开朗,越发觉得青子面目可憎的同时,也觉得她十分可悲。
这个没有常性的、只能从掠夺他人的行为中获取快感的妹妹,真的明白爱是什么吗?
白川彩子重新捡起了自己的身份,怀着明媚的心情步入了贵族的社交界。
竹内青子这段时间参加过的宴会都有记录在案,但内容实在太多了,白川彩子不觉得青子能完全替代得了自己,便只是草草地翻看过一遍。
大致记住了人际往来,其余便放在了一边。她将要奔赴的是九条家姬君九条纪子的书会,彩子记得她的哥哥是自己的爱慕者,想来对她会十分友善。
彩子第一次步入社交界并没有盛大的宴会与鼓舞的掌声,因为那些都已经属于竹内青子了,留给她的只有无数人心的考验。
白川彩子的马车刚刚来到九条宅,便有侍女迎了上来,引着她一路走向属于女孩们的庭院。
“彩子殿下。”正如白川彩子预料的那样,她普一到场,便有一个穿着梅见青竹纹和服的少女迎了上来,笑道,“快来,就差您了。”
白川彩子着眼一扫,暖阁开了纸门,仆人端出了火炉摆在庭院里,让小小庭院弥散着春天般的暖意。院子里种了红枫,此时落英正红,少女们三两成群地聚在小桌上,或是打花牌或是诵和歌。桌面堆满了青色薄纸装订的书简,线是用花汁染的,鲜艳得好看。
作俳句吗?彩子心想,她很擅长,便是做不出来的,现代也有很多好听动人的和歌俳句,拿来这个时代也是极为出彩的。
然而,等到白川彩子入座,方才还很热情的九条纪子却跟没长眼色一样,次次发竹简都绕过了她,莫不是怕她抢了她的风头吧?
白川彩子经历了黄泉一遭后便暗暗下定决心不再唯唯诺诺,九条纪子不给她发,她便自己伸手去拿。
却不想,彩子才刚刚拿起毛笔,女生们皆是惊咦,有人感到诧异,有人却感到惊喜:“彩子殿下终于决定要作诗了吗?”
这一声低呼顿时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少女们都善意地打趣:“我竟如此好运?以往彩子殿下总说自己诗才不佳,我就道您是谦虚,快让我们开开眼吧。”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围到了白川彩子所在的书桌旁,白川彩子这才知道,以往竹内青子总以诗才不佳为由推辞落笔,想来应当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不会作。
万众瞩目的感觉让白川彩子很是迷恋,她喜欢光芒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瞬间。
想到竹内青子每次书会都拒绝作诗的窘迫,白川彩子的唇角勾起了笑弧。
看吧,她拥有青子无论如何也夺不走的东西——才华与懂得爱的心灵。
彩子心情欢快,落笔也毫不迟疑,将自己最喜欢的几首诗稍作修改,便大大方方地写了出来。
少女们捧着诗作看了看,又念了几遍。果真是极为罕见的佳作,朗朗上口,满纸生香,便是那些年纪大些的女房都未必能作出这样的诗来。
然而,诗作传过一手又一手,热闹的氛围却渐渐有些回落。有几名姬君看完白川彩子的诗作,有些难堪地低头,将自己原本做好的诗偷偷丢进了火炉中。
“没想到彩殿这么擅长作诗。”九条纪子以扇掩唇,声音有些发沉,面上却看不出异样,“既然如此,何必说自己诗才不佳呢?”
“拙作罢了。”彩子掠起鬓边的散发,又说道,“写诗便如同进食,应季的瓜果总是最好的,灵感和落笔的冲动也是时有时无,不是吗?”
“原来如此。”九条纪子捏着折扇的手用力到发白,叹气道,“是我等境界太低了啊。”
几名有眼色的少女见状,连忙打岔暖场,很快,气氛又重新活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