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藤想起刚才杜异跑来找自己。
“老板伤心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化成石头了。尊者你赶紧来慰问慰问我们的大功臣吧。”
他说得属实夸张了点。
毕竟眼前,这崽子不仅没见哪里伤心,反倒一副凶神恶煞要咬上来的姿态。
“上我?”他似乎觉得好笑:“段徒为,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谁?”
“你嫂嫂。”
“……”肉眼可见,徒为一张脸直接臭下去:“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是你……唔…!”
没等凤千藤慢悠悠重复完,掐住他的脖颈就低头吻下去。
二人的重量往后,躺椅也整个往后倒去,这个姿势让徒为的力道更鲜明地压在他唇舌间,牙齿擦过口腔,近乎啃咬的的碰撞,她成功在凤千藤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身后的人群喧闹,灯火亮堂,更衬得这边的阴影漆黑寂静,只有几声低不可闻的含糊嗯声融化在底色中。
凤千藤舌头都要麻了,还被她又咬又吮,好像不知道停。哪有人会在和小情人冷战的时候突然吻过去的,可能也就徒为这种胆大包天的敢了,一只手甚至伸到他腰侧,势必要来个言出必行。
啪地一声。
凤千藤推开她。
徒为身体没动,嘴松开了,看见他鼻挺红唇的脸染着不远处昏黄的暗光,唇珠湿润,全是她的口水,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注视这边,好像不太高兴。
真的,很少见。他从来没这样发过脾气。起码在自己面前没有。
“你到底为什么不理人?”她问,口吻有些沉闷。
“你觉得呢?”他刚才被亲得狠了,声音微微沙哑,表情却毫无动容。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道。
“因为我打了你,说话太冲了,还有……山喜死了。我最后还是没能救下他……”
这才没说两句,她先消沉下去,也不知道刚才凶巴巴摁着人威胁的气焰去了哪里。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自责才是没必要。就算没这一出,山喜多半还是会被那魔修带走,吞噬魔想要的是养料。”凤千藤道:“而且……”
一顿,忽然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食指,慢慢抵在她胸前往后推,明明不是多么大的力气,他却有种不容反抗的气势。徒为不由自主从椅子上退开,他起身接着道:“你觉得我会幼稚到为这种小事生气?”
“那你在为什么生气?”
他不答,看都没看她。
徒为一顿,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忿然:“你不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又不愿意跟我说,那我怎么猜得到?我又不了解你。”
再怎么靠近,也不能了解一个人的内心。
凤千藤总算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径自离开了茶馆。
徒为:“……”
杜异在一边看准了时机靠过来,这人分明喝了不少酒,脸却没红一下:“老板,谈得怎么样了?”
“……”徒为淡淡:“回去了。”
说完不理人直接走了,可怜杜异还以为自己帮了大忙,但这个氛围显然不是这么回事,无辜地眨眨眼,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人又叫他过去,他只好将这事抛之脑后又享受美好夜晚去了。
徒为本以为自己的猜测肯定没错。但凤千藤却说不是。
那不是因为山喜,不是因为她对他动手和说话冲,那是什么?
她承认自己的确不够了解凤千藤,但正因为如此,才想去了解。谁想他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搞什么,这样就是大人了?吵架不好好说话的才是小孩子。
不免在心里忿然地想,气得愣是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起来,她浑身还是痛,石像老爷子说她突破得毫无前兆,身体不适应很正常。
她不像常人那样修为将满时有一堆感应,这就是天煞命格带来的影响。永远摸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破,天雷什么时候会来。
“而且天雷只要一来,会来得比常人渡劫时更猛烈。你如今已是元婴修士,这次就当你是运气好,但下次突破……必然是场大劫。我说你日后能救修真界于水火,是因为我算过,但这都是基于你没被天雷劈死的情况。”
徒为问:“那有什么对策吗?”
“寻常修士的话,有。堆药堆法器就行了。但你是天煞命格,这些手段对你而言都没用。天要死你就得死,能不能活,也全看天命。”
徒为早四年前就料到继续修炼迟早会是这样,内心倒不如何慌乱。她当然不打算就这么被劈死,但万一最后逃不过命数,起码也要找到伤了凤千藤和她哥的人,帮他们报仇。所有的一切,等去了幽河地底总会知道。
离开宅邸,徒为来到丹炉房,白莞已经和以前大不同,可以说已经丹修入门,熟练地给她烧制了几颗丹药,嘱咐她这几天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
她却心想我哪有心情好好休息,凤千藤都不理我了。虽然我现在也不太想理他。
“说起来,你前几天被搬回来时吓了我一跳。”趁着她倒了水要吃药,白莞一边收拾丹炉一边闲聊:“还有千藤尊者,她肩上不是中了一击吗,伤得不轻。我想先处理她的伤势,她却硬要我先看看你。”
“她是你嫂嫂来着吧?难怪你们感情那么好呢。她那时的表情都有点吓到我了。”
徒为端水的手一顿,要消化的信息量有点多,好半天扭头吐出一句:“你怎么也知道了?”
“哈哈,抱歉,其实我隐隐约约有猜到,听了他们说的,我就想:‘果然如此’。能得到天道启光,还能升至元婴的修士,不可能只是家养修士的。”
突破时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自己的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
“你刚才说……”顿了下道:“凤千藤让你先治我的伤?”
“对啊,其实你身上没什么外伤,休息几天就好了。倒是吞噬魔的毒素有可能残留在千藤尊者体内,那才是大事不妙。她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你昏过去这两天,也是她每天去给你送的丹……你笑什么?”
徒为站起来,突然心情就好了:“没什么,我没笑。”
白莞:……
你再说你没笑?
“……这就是我的想法。”沈心泉正在茶馆二楼和凤千藤说话,二人面前是一面镜子,镜中有一张与边界地地形截然不同的地图。
她点了点幽河最下游:“最好的结果,传送法阵的位置在最下游河谷,我们可以从这里悄无声息进入魔神的地盘。但如果不是……那可能只能打一架了。”
“在魔神的地盘?”凤千藤却笑。
“我知道师姐的意思……但这事越快决定越好,一旦被那边发现法阵位置已经暴露,我们越可能陷入危机,能和他们打一架已经是不坏的结果了。”
“不,有更好的办法。”凤千藤摸着下巴淡道,门口在这时传来脚步声,那人就没想掩盖,正大光明得很,他道:“今天先这样,明天再说。”
沈心泉点点头:“那我收拾收拾再走。”
他推门出去,果然撞见靠在门边的徒为。
脸虽然板着,但昨晚的愤怒已经荡然无存,看见他也不解释,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跟我来。”
“?”
他挣了下,没挣开,徒为抓得很紧。
下楼开门,被拖到茶馆旁边的一条无人巷道里。
“我不生气了。”一句铺垫也无,她低头拦住他的去路单方面跟他宣布,然后就没了后话。
凤千藤道:“说完了?”
“……说完了。”
“那我走了。”他转身,被她一把从后抓住手。这力道一开始很重,又马上放轻,徒为耷拉着眼皮皱着眉:“我都不生你的气了,你就不能也不生我的气吗?”
凤千藤漠然看着她小孩子赌气一样的姿态:“你生不生我的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凤千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