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过去的时候很快,跪下来想碰他的时候却停住,不知该碰哪里,感觉一碰好像就会破碎,就会消失。
现在的凤千藤,给她这样绝望的感觉。
她施展治愈诀的功夫,沈心泉已经用神识探查了室内,除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虎妖,和掉在地上的一把剑外,没有别的东西。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凤千藤身上的伤多是刃器所致。
伤他的人逃了。
“会是魔修吗?”沈心泉道:“还是……”她一边说一边走近,目光在触及凤千藤毫无保留的面孔时浑身一震。
徒为现在顾不上这些,连开口警告她不要乱说话的余裕都没有。
她总觉得自己再不快点,凤千藤会死。
他的求生欲望突然变得极低、极低,所以她的治愈诀才迟迟不起作用,那伤口合拢的速度慢得好像他本就是一具尸体。
“徒为,这……她……凤……”
“这件事之后再说。”徒为道:“先治好他。”
沈心泉从总算从呆愣中回神,赶紧点头:“好,也对。先把凤师姐的伤治好。此地不宜久留,不知哪里还藏着魔修,我们先出去吧。”
背着凤千藤离开的时候,他在途中好像醒了,徒为能听见他的鼻息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她问:“感觉好些了吗?出什么事了?”
可没人回应,不管她再问第二遍第三遍,凤千藤都没有开口。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觉得背上的人体温很冷很冷。
沈心泉把找魔修的事拜托给了剩下的修士,二人出了地下,在周围找到一间门还没被破坏得太过分的静心房。
静心房内通常有调和天地灵气的法器,适合修士修养伤势。不过现在那东西早就报废,也就一张床还有点用。
她在房屋周围设下简易守门法阵,见凤千藤的手迟迟止不住血,道:“治愈诀没用的话,先应急包扎吧。”
正好沈心泉怀里时常有一些备用的药品,她将药粉倒出来,低声道:“凤师姐,失礼了。”
凤千藤半睁着双眼,眼无焦距,像在看头顶的天空,但也许什么也没有在看。
包扎了手,沈心泉很快接到玉简联络,修士们在地下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嘱咐了徒为一句便匆匆而去。
血腥味没有散,徒为坐在床边,一直皱着个眉头。
往常凤千藤要是见她这样,就算受着伤也会侃一句。可眼下,他连看都没看她。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问。
没有回答。
“凤千藤。”她加重语气,却不见得有多凶:“我在问你话。”
“你不该救我。”良久,他总算吐字,可一开口就是这种让她脸色更难看的用词。
“什么意思?我不该救你?你想死是吗?”
“如果我说是呢?”
“凤千藤!”她腾一下站起来,有些愠怒地盯着他:“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了?你怎么又反悔?”
“那我也很想问你。”他轻道:“你喜欢我的什么?”
她一愣,没能立刻答话。他眼波流转,看着她笑道:“喜欢我这张脸的话,割去放在屋里不是更好?还是说怎么?你喜欢这种养着一个废物的感觉?”
眉眼还染着没擦干净的血,衬得他整个人有一种平静癫狂的美,可骂起自己来却如此毫不留情,徒为在旁边听着,表情比他本人还严肃。
“你不是废物。”
“这世上能胜过我的男人很多。”他置若罔闻:“你之前说你想试试被抱得双脚离地,以我如今的这具身体,只怕不可能做到。我终究只是平庸的凡人血脉,而段徒为,你是段家的后裔。你阿娘说得对,我这种废物,只会污染了你的血脉。而且,我还比你大了不少。”
“我再说一遍,你不是废物!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凤千藤这些话如同一把满带倒刺的刀,插进徒为的心里,将她的血肉搅了个满目疮痍。但她知道,面无表情说着这些的凤千藤,肯定比她还要痛上好几倍。
他明明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明明永远都那么让她憧憬。是她最尊敬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这样?
“我说我想被抱,不是因为我想,是因为……”她只是不平衡,所以才说了那种话。她没想过凤千藤会一直记着,记到现在。
“那,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道:“一直以来,让你这么伤心难过的事是什么?只要你说,不管是人还是别的,我都能替你解决。”
她是说真的,不是那种为了安慰他而吐露的托词。那写在笺纸上的字,便是她的心愿。
她早就看出来,凤千藤失去修为后,没有哪一天是真正快乐的。
以前的她无能为力,现在已经不同。
可他却微微眯起眸子,温温柔柔地笑道:“没用的。”然后脑袋一偏,再也不愿看她:“你走吧。”
“……”
徒为走出屋子,站了半晌,摸出兜里的香炉,石像老爷子慢慢现身,她道:“把你的力量借我一点吧。”
“哦?行啊,你要干什么?”
“我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有必要的话,还要解决一个人。”
她眼中闪烁着幽冷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