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娘那之后不会再准你修炼。”
“她的确不允许。但嫂嫂已经领我入了门,之后不需要别人再教我,我照样能达到这个境界。”
凤千藤想起四年前,她被禁锢咒捆着执拗地朝自己看过来,眼睛没红但要哭似的,他早料到会这样,心中并不如何触动,只是漠然地觉得对这孩子做了件残忍的事。
但也算为了她好。
天煞命格本就不适合再往上修炼。
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就没放弃过。
“徒为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修炼?”他问。
她只意味深长地笑答:“不久的将来你会知道的。”
凤千藤:“……”
白莞这边的状况倒是比王平好,菜归菜,好歹是个修士,和一只小型熊妖缠斗好一会,也就受了点皮外伤。
徒为同样吹了口气将熊妖吓退。
“没事吧?”
白莞愣住,惊喜道:“徒为,原来你没事!那就好。”一顿,看向她背上的人:“这位是……?”
同样的毯子,看不清脸,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窥见那人一小截削痩冷白的下巴尖。
果然是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先回去再说吧。”
她回过神点头:“那快走吧。也不知道师兄和王叔他们怎么样了。”
回到车队,倒地的商人都纷纷苏醒,正围在王平周围给他治伤,叫苦连天的。
“……还是快点走吧,这林子不妙啊。”
“有那四个修士还搞成这样,亏我们还让他们白吃白喝!”
徒为故意一脚踢在地上弄出声响,人声瞬间停了,商人们有点尴尬,她倒面色如常。
“现在什么情况?”
“啊,是……除了王叔,大伙都只受了轻伤。就是马死了两匹,只怕必须卸点货了。”
王平都要痛晕过去还在喊:“不行!这四车货一件都不能丢,都是值钱的宝贝!”
“但也没办法啊叔……”有人幽怨地看向白莞:“段家的就算了,这三个散修可一直跟着咱们,结果刚开始就不见了俩。要不是他们不靠谱,我们也不至于又丢一匹马。”
白莞生气:“师兄们定是前去探路才没回来,又不是逃跑。”
“那结果不还是没保护好咱们吗?”
“你……”被几个凡人如此迁怒,她显然不堪其辱:“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师兄找回来,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如你们所说逃跑了!”
她转身要走,徒为开口:“不用找了,你两个师兄都死了。”
“…你说什么?”她错愕回首:“怎么死的?是妖兽干的?”
“我杀的。他们想动我的人,所以我让他们付出了代价,就这样。”
背上的凤千藤一顿,她当没感觉到,平静的目光与白莞对视。
“徒为,你是在开玩笑吗?”她勉强撑起了个笑容:“我师兄……”
“你不信可以去驿站看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要卸货或者不卸货都请便,但麻烦在天黑前启程,不然这回才是真的不妙。”说完徒为转身走向队尾马车,一脚跨上去将凤千藤放下。
周遭一片寂静,大概还没完全消化掉她的话里的信息量。徒为毫不在意,进到车内,环住他的背脊,另一只手不由分说穿过他的膝窝,几乎将人打横抱起来。
凤千藤伸了只手推她的肩膀,可惜就这点微弱力气,根本没法阻止徒为。她跪行着往里挪了挪,想让他靠在软枕上。
“徒为……”他声音轻轻的,狭窄的空间内,被她抱着动作间,嘴唇几次上下险些擦着她的脸过,被小自己八岁的孩子这样对待,哪怕是永远都游刃有余的凤千藤也有点不自在:“…我自己能动。”
徒为没理,等让他坐下才松手:“没力气容易磕着碰着。”
凤千藤:“……”
说谢谢太生疏,让她一直抱着更不合适,就算自己受着伤,这距离感也不对,往外头一瞥,看见凡人们正小声议论。
“你刚才那说法只会遭人记恨。”
她倒没想到他开口就是习惯性作为上位者的口吻。想笑又忍住了。
“我没说谎骗她,也把原因告诉她了。哪里不对了?”她道:“我娘常说,大人要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责。我是个大人了,就算她要因此记恨我,我也不会委屈。他们又不是嫂嫂。”
不擅交际这一点倒是在这瞬间和他记忆中的徒为短暂地重合。
他抱臂往后一靠,不知含着什么情绪。
“是。徒为现在有能力自保,是不需要我再来教你。”
听出这语气有异,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两手伸过去包住他的手。
“对不起,那我一会儿就去跟她好好说。”
凤千藤脑袋往旁一撇,将手抽回来不看她。
徒为也知道他忽然生气不全是因为这个,可安慰多半没用,不管怎么说,修为尽失这件事都已成定局。
“就算嫂嫂没法再用灵力也没事,”她语中藏了微不可察的杀意,“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
其实更想说的是,我哥死了,接下来我会代替他。
但凤千藤伤还没好,她暂时不想在人面前提伤心事。至于诸多疑惑,也都打算往后搁置。反正都要去边界地。
王平在这时找来,可能是剧痛后恢复了理智,缠着绷带跟她说已经把不那么贵重的商品丢掉,他们准备出发。
“白莞尊者要和我们挤一辆马车,一会儿就不过来这边了。咱们启程后只要……”
他本想说只要穿过雾林再走一段路,很快就会到东西交界点,但不知为何被徒为斜过来的眼风一扫。
商人别的不行,察言观色可会,立马住了嘴。
他也发现车内的凤千藤,这人进雾林时还昏着,怎么突然醒了?
其他几个商人过来和王平汇报,也都瞧见他。
众人之前就很在意这个人,如今脸上藏不住好奇,王平觉得和徒为也算混熟不少,顺势就问了。
“这位……姑娘?”有毯子遮着,看不出男女,但单看那截白生生的手脖子,应该是个姑娘没错:“是尊者的朋友吗?”
徒为想起她刚才不搭理自己的拒绝态度,心里蓦地窜上了点幼稚的火气,这火气让她直接开口:
“是我的人。”
又蹦出一句:“你可以当做是未婚妻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