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闻优重新带上笑容:“你哥嫂去逮人了,你就在家里等他们的好消息吧。”
徒为当然不可能乖乖干等,等出了门,扭头就追上凤千藤二人。
她哥当然极力反对,可惜被凤千藤轻飘飘激将几句就立刻上套:“这是我家我会怕一个魔修?小妹,你好好看着我怎么弄死他!”
凤千藤好笑,垂眸对她轻声说。
“不过你这回真得跟紧我。”
徒为乖乖点头。
后山又高又陡,凡是生活在真雷镇的凡人都被警告过入夜后不能入山,否则下场只有迷失在山里等死。
修士可以御器而飞,但由于带了一个徒为,二人只能放慢速度,段修远望着漫天的星星说:“不知道魔修想干什么,不会真要攻到咱们家来吧。”
凤千藤似乎想到什么,调侃道:“攻到家里来不好吗,你不就有机会和她见面了?不用偷偷摸摸再收什么信。”
此话一落,徒为抬头就见她哥脸色愠怒:“提她干什么?”
凤千藤一笑,不说话了。
徒为问:“他?”
段修远耳根可疑地红:“没、没什么。”
“告诉我。”
“你小孩子家家不懂这些。”
他凶巴巴地和徒为对视,妄图震慑她,然而片刻就败下阵来。
“等逮到魔修回去了,阿兄再……再找机会告诉你。”
现在也确实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好吧。”
说着,三人接近山顶,凤千藤的青霜剑震得厉害。一阵风墙忽然卷起挡住三人的退路。
一道瘴气凝结而成的箭矢下一秒便从黑暗中向三人射来,段修远立刻提剑抵挡,箭矢与剑刃摩擦迸出滋滋火花,灵力竟然没法伤其一分一毫,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
好在手腕一转,这才将箭矢打落在地。
他脸色肃然:“你到底是谁?出来!”
“我当然可以现身。”那声音在黑暗中幽深冰冷地响:“可是,你敢看我吗?”
“哈。”段修远嗤笑:“小小魔修,知道小爷我是谁吗?今天就让你瞧瞧到底是谁不敢看谁。”
那声音也毫不恼怒地笑了笑。
“无人敢目睹我的真身。连凤捣仪都不敢,你却觉得自己可以吗?”
“凤捣仪”这名字一出,徒为感觉凤千藤似乎微不可察地滞了滞。
空无一物的空间里,“那个东西”便这样突然现了身。
半透明的身影所以辨别不出是人是兽,只知道庞大得难以置信,几乎要将夜空掩埋。可那并不是真身,只是一缕分身而已。仅仅如此就已镇压得四周鸟雀寂静,无风无声。
一股强大可怖、无人可敌的力量直压众人面门!
谁也没料到这个情况。
徒为甚至一瞬间手脚没法动弹,连抬头看清这人面貌都做不到。
“……凤千藤,不对劲。”段修远的声音比刚才低沉:“这东西,恐怕……”
恐怕不是区区魔修这么简单。
他想让徒为后退,如果真要打起来,这周围估计都会被夷为平地。也许还不止。
可率先往后退了一步的不是徒为。
“哐当”
青霜剑毫无征兆地落地。
侧头一看,是凤千藤突然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上。
“凤千藤?!”
“嫂嫂。”
徒为伸过去的手被低吼了句“别碰我”,凤千藤弓着脊背,脸色煞白,胸口在剧烈起伏,从她攥紧的拳头中不难看出她正承受着某种痛苦。
为什么?
因为……眼前这个“东西”?
“嫂嫂……”
她再次尝试抓她的手,这次没被拒绝,可她的体温冰冷刺骨,身体也正小幅度地颤抖着。
“他怎么了?!”段修远不敢从分身上移开视线。
“我不知道。”徒为道:“她好像……听不见我说话。”
要是一打二,说不定还有胜算,但如果凤千藤没法战斗……
段修远当机立断,吼道:“带上他快走。”
“但——”
“我还能撑一会,你先走,赶紧去叫爹娘来帮忙。快!”
徒为咬唇,搀起凤千藤的胳膊把人背起来。
她的身体冷得吓人,要不是口中还剧烈地喘气,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饶是徒为也猜到,“那东西”很不寻常。是让这两个人都足以变了脸色的存在。
他们以为对方只是小打小闹,殊不知早就落入圈套。
她娘这回也许真的轻敌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还要漫长一万倍,冷风在耳边呼啸,刺得她眼眶生疼,心脏狂跳。
但不能停。
“徒……徒为……”
细碎的声音夹杂在重重的喘息中,险些被风掩盖,凤千藤垂着脑袋摇头:“不行,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你走得动吗?”徒为眉梢紧皱:“你刚才连剑都提不动。”
她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是在凤千藤微微一僵的身躯下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身后山顶的响动越来越大,多半是她哥和那东西打起来了,徒为一个小小炼气期的修士,也就体能刚刚被锻炼起来,但背着个人一路狂奔回段家也多少到了极限。
她几乎是在看见吕闻优的下一秒就膝盖一软扑倒在地,整个人脸先着地破了一大块皮,手还是下意识护住了背上已经失去意识的人。
她在最后,感觉到吕闻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那样沉着而可靠。
“小宝,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阿娘吧。”
徒为莫名心安,慢慢盖下沉重的眼皮。
她这一觉大概睡了一整夜,梦中全是刚才那可怖的巨大妖怪在追杀她。
醒来时,脸上身上的伤已经没了,唯独四肢酸痛得厉害。
侍女心疼不已地说小姐受苦了,她这才回神,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我哥呢?嫂嫂呢?”
“小姐放心,他们都没事。”
“我娘呢?”
“夫人自然也没事。”
那,妖怪是已经被解决了?
她刚自顾自地安心了没一秒,侍女又说:“不过也不知道夫人在想什么……短短一日,魔修已倾巢出动,少爷和千藤尊者受的伤也都痊愈,夫人不急着让他们前去应敌,竟然……”
“竟然?”
徒为很快就明白侍女话中的含糊是什么意思。
今日天气正好,很不像才刚经历一场骚乱的翌日。宁叹雨抱着偷摸炼化的法器来找她,脸色很微妙地说了句很不喜庆的“恭喜”。
她不明所以:“什么恭喜?”
“你还不知道吗。”宁叹雨犹豫道:“那天回来,少爷和千藤姐姐就被夫人派人锁起来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夫人说,要在二人远征降魔之前,让、让他们立刻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