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藤又进到店内:“所以昨天来抓药的就是刚才那个姑娘?”
老先生道:“对啊,尊者怎么知道。我记得她家里就她和她祖母相依为命,昨天也不知怎么,她祖母突然就病倒了,那姑娘又抓药又煎药的,也不容易。我就让她今儿再来给钱。”
“她祖母受了外伤?”
“那我就不知道了。既然抓的是外伤药,那想必就是吧。”
从铺子出来,徒为心领神会:“嫂嫂打算去看看?”
“左右也没别的线索,去问问吧。”
二人来到曼曼家门前,里头已经隐隐飘出点中药的苦味,凤千藤叩响门扉,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急忙来开门。
“谁啊?”
曼曼的脸探出来,一见来人是她们又猛地退回去,好在没因为惊吓过度把门给关上。
“尊者?”她结巴道:“怎、怎、怎么了吗?您怎么来了?”
说实话,她们这样上门确实很唐突且可疑。要是曼曼真的在家里藏了宋衍,会不会是一种打草惊蛇?
不过也不排除她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昨日出了事,仙家让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人受波及。我刚听药铺的说,你祖母受了伤?”
她嫂嫂跟她哥很不一样,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语气虽然温和,却让人本能地不敢不作答。
“的确是病倒了。”曼曼小声点头:“劳烦仙家担忧……不过我祖母的病跟昨晚的事无关,大抵是年纪大了。”
“是什么病?”
“是年轻时留下的顽疾,吃几服药就好了。”
听着倒不像皮外伤。
凤千藤估计也这么想,眉眼一弯,天生的那点冷淡氛围转瞬便消融在这笑中:“你若不介意,要不我替你祖母瞧瞧?”
曼曼惊慌:“这怎么能麻烦您!”
徒为道:“这是段家吩咐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麻烦。”
她好像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见她面相稚气,似乎比自己还小上一些,那颗惶恐紧张的心才稍稍放缓,点头:“那、那便麻烦两位尊者了。”
进得家中,曼曼手忙脚乱地请她们在屋里坐下,想起正好烧了水,又去倒了两杯清水,刚放下就颤抖:“不对,尊者是不是早就辟谷?水……”
“没事。”徒为道:“嫂嫂不喝,我喝。”
她把“嫂嫂”那两个字咬得很重。
凤千藤不明所以地瞥她,徒为默不作声,抱着杯子灌了一大口。
“那尊者先稍等,我去瞧瞧祖母醒没醒。”她说完便走进里屋。
凤千藤往椅背上一靠,偏头看着她笑:“徒为这么渴?刚才在粥铺不是喝了茶?”
你不会懂的。
徒为心里这么想,乖乖点头:“跑了几步又渴了。说起来,嫂嫂不直接质问她是怕打草惊蛇?”
“……”她不答,显然有所想法,起身道:“趁她没回来,去院子里看看。”
“看什么?”
“栅栏。”
这边,曼曼进到里屋,冲床上唤道:“祖母。”
老妇人翻过身,声音沙哑:“曼曼回来了?”
“嗯。”曼曼坐到她身边:“祖母,外头有两个尊者来了。你记得吗?上次帮咱们修了栅栏的……”
“是、是段家的那个少爷?”
“少爷没来,是另外两个。”她道:“你看,那天不是还有两个人吗?有一个是凤家的大小姐,我跟祖母说过的。”
“哦……哦……”老妇人虚弱地吐气:“我记得,现在谁不知道凤家和段家缔结了婚契……她们怎么来了?”
曼曼将事情原委三言两语说了,语气有些欣喜。
“我从前听说修士不会干涉凡人,但这次是仙家那边出了事,也许他们觉得理亏打算补偿咱们?反正,祖母的顽疾也许有救了。我这就去请尊者进来看看。”
她起身要走,忽然一把被老妇人抓住。
明明病得不轻却格外有力。曼曼有点错愕:“祖母?”
“你先过来……坐下,听我跟你说。”
“曼曼,你听好,这或许是个机会。”待她坐下,老妇人睁开浑浊沧桑的眼睛:“祖母这病……就算治好也活不了几年了……但,你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从前就很想步入仙途?”
“但我不是五岁时就去测过?段家的测灵仪说我没有灵根……”
“所以这才是个机会。”老夫人的手蓦然抓紧:“你知道的,仙家把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重,我们这种凡人一辈子也别想迈入仙途。”
“可你不是说过你一直很憧憬凤家那个大小姐?她不是有修真界人人渴求的血脉?如今正好,你可以借祖母的病,好好央求她一番,她说不定一时心软就愿意收留你,若是能收你为徒,那是最好的。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
她说着咳嗽起来,曼曼连忙倒水扶着她坐起来喝下,老妇人深深呼吸,垂着头道:“其实,上回段家那少爷过来时我就在想……但,段凤两家结有婚契,人家怎么也不可能瞧得上你一个没有血脉没有灵根的……也可惜了凤家那小姐怎么就是个女子……”
曼曼万万没想到她祖母竟然在琢磨这种事,脸又红又热:“当然不可能了!再说……”她也不喜欢男人。还是那种空有天赋没有努力的傻子男人。
“但谁知道她们今天又来了呢?”老妇人道:“这必定是上天看咱们可怜,给咱们的机缘。”
“可祖母的病……”
“吃几服药就好了,不一直都是这样么?”老夫人肃着脸,语气强硬:“祖母的岁数到了,已经是半个死人。我死了,你爹娘不管你,你以后该如何是好?你要是听话,就该好好为自己的将来筹谋筹谋。”
她松开曼曼的手,指向门口。
“在那里的不是你最向往的尊者吗?曼曼,你想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