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坐在最后方,他上课有打瞌睡的习惯,又觉得五条悟的骚扰很烦,干脆搬到了虎杖悠仁的身后。粉发少年跟他差不多高,肩膀却远比他宽厚,能将伊泽挡的严严实。
教室只有他们几个上课,显得很空荡,阳光肆意洒在伊泽的侧脸,照出苍白寂静的纹理,他像树,却远比树沉默寡言,寂静的红瞳从未真正点亮。
有时候,虎杖悠仁也会觉得不甘,毕竟那双眼眸从未映出自己的模样,而这从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伊泽支着脑袋,手指间转动着钢笔。纤细有力的手指连出蔓延不断的长线,钢笔从不曾自他的指尖滑落。他的手指很灵活,结印的时候也是这样,让人情不自禁关注他用于施放的强大咒术的双手。
钢笔的牌子更是有名,据说一支笔的价格能抵得上他一年的零花钱,远不是普通学生能够承受得住的。前不久他还在五条悟的桌子上见过这个牌子。
少年的瞳孔清亮,伊泽不免有些分心,停下手中的小动作,用气音问道:“怎么了,悠仁。”
就算不曾被正视,虎杖悠仁也是知道这双眼睛是好看的。瑰丽如日轮,又厚重如朱砂。他原本的抱怨戛然而止,化为唇边无奈的笑。
虎杖悠仁用书挡住自己的侧脸,小小地抱怨:“伊泽总是注视着老师,有时候也跟我们待在一起吧。”
伊泽短暂愣神。
虎杖悠仁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个小家伙。虽然陷入沉睡之时他的年纪也不算大,先前几百年更是在山里养得不知人事,固执追忆少年时光,心性并没有增长多少。
按照他的剧本看来,虎杖悠仁不应该对他说出这句话才对。
他为了五条悟而来,这些少年只不过是接触五条悟的必要工具。现在的“伊泽”应该是他们敬畏而信任的同窗,远不是交心和交好的对象。
难道哪里出了差错吗?
伊泽狐疑地想。
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出奇地烦躁。
他完全没想跟虎杖悠仁成为朋友,他们只要保持在课业之外友好互助的关系就够了。要是牵扯到私下生活的方方面面,虎杖只能成为麻烦,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况且,他和小屁孩有什么好聊的。他又不是中也,才不会耐着性子哄呢。
“老师在讲课,我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粉发少年沉默地看着他,暖棕色的瞳孔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他难过地回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对伊泽有羡慕。刚入学的时候,他就见证了他的强大,那是他这个半路生绝对比不上的压倒性实力。惊艳之余,他产生了想要追赶他的欲望。
想要站在他身边,想要被他亲口承认,虎杖悠仁是他的同伴。
可是他们之间的鸿沟如此巨大。如果说虎杖悠仁是刚站在起点的初学者,伊泽早就站在了终点线。
这是他拼命练习也追赶不上的距离。
五条悟敲了敲黑板:“不要开小差,老师会难过的。”
伊泽敲了敲虎杖悠仁的肩膀:“好了,去听课吧。”
他安静地注视着五条悟,专注到了让人不适的地步。
虎杖悠仁转身,沉默地趴在了桌子上。
少年有些负气。他对能和伊泽站在一起的五条悟产生了微不足道的嫉妒。
只有一点点。
伊泽和老师都是自己喜欢的人,见到他们在一起,心里却像刚开瓶的气泡水,冒着一咕噜一咕噜的酸味气泡。
这是为什么呢。
偌大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他低落地垂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一双手越过桌面,按住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揉了揉。
虎杖悠仁睁大眼睛。
伊泽抱怨:“好好给我听课啊,我都错过前一个知识点了,记得下课帮我把笔记补完。”
他不重不轻地按了一下虎杖悠仁的脑袋,将他粉色的短发揉得四处乱翘,然后顶着五条悟的目光施施然坐下,伪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下半节课,原本情绪低落的虎杖同学情绪饱满,而讲台上讲得起劲的老师浑身低气压,一节课捏断了十几根粉笔。
伏黑惠坐得端正,视线却不由自主往后瞥去。
伊泽没在看讲台了,而是看向窗外。树梢上站了一对麻雀,冲着他叽叽喳喳。
伏黑惠垂下眼帘,将课本上的两个字划掉。
用力的,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