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结组吗,跟我”
不远处的摄影机, 镜头取景框将这一场景完整记录。
凌晨五点钟。
跨越十几节车厢的重逢,跟莫名的感动。
镜头里长空见明,窗帘沾上残余夜色, 薛思婉站着说不出话。
两秒钟后, 梁亦辞抢先开口:“那,这位女嘉宾。”
“要结组吗。”
“跟我。”
时间在这一秒钟短暂地静止,一秒钟过后, 薛思婉咬着下唇点点头。
从一开始的抗拒, 到后来的默许,再到现在能够这样面对面着点头。
薛思婉答应下来的时刻在想,她的底线总在为他一点点拉低。
列车不知有没有开出国境。
梁亦辞上前两步, 窗缝洇进来初夏的晨风,吹起他敞开的运动外套, 跟只露一节的,劲瘦有力的小臂。
他大概不觉冷。
迎着风走过来, 在她身前投下大片大片阴影。
“饿不饿?”将距离缩短到一步之间, 梁亦辞开口问薛思婉。
薛思婉的困倦被打消,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当即就觉得很饿。
她昨天一直在烦心薛思典的事情,一整天几乎水米未进, 晚上的时候刚想吃块半熟芝士充饥, 还被人给…半道截胡。
所以听到对方问她饿不饿,当即就脱口而出:“我想喝热牛奶。”
“不行, ”这要求很快就被驳回, “你不是空腹喝牛奶胃疼么。”
“那我想吃豆腐脑, 要咸的。”
“走吧。”
“去哪?”
“不是要吃豆腐脑么。”
“只是说说, 火车上哪来的豆腐脑……”
梁亦辞抢先提步:“没有我也给你变出来。”
薛思婉没有想到真的在这趟国际列车上吃到了豆腐脑。
北方口味的,要放酱油跟虾皮的豆腐脑。
大学的时候跨越半个中国远住沪市,每回想家的时候,她都会特意起一个大早,到居民区早餐摊子里吃上一碗。
每一口都装满了思乡之情。
旁边好几台黑洞洞的镜头架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从各个角落记录进到摄像机里。
所以吃饭的时候他们只偶尔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其余时间都在慢吞吞地埋头吃饭。
一顿早餐结束,持续数个小时的黑夜也结束。
天地之间,天光大亮。
薛思婉抬手,捂着唇,浅浅打了个呵欠。眼下的青黑在清晨的阳光下一览无余。
她的疲惫和困倦几乎写在脸上。
她的情况被坐在对面皮质座椅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看尽。
她撤开手重新看向梁亦辞的时候,他在看她,视线不咸不淡放在她身上,连一点儿要移开的意思也没有。
薛思婉被他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正要闪避开,对方挑下眉,淡声开口:“困了?”
一贯不习惯别人的关心,她下意识想摇头,又想到她刚刚才打过呵欠,开口的时候改了口:“有一点。”
有乘务推着餐车过来送饮料,梁亦辞把刚被端上来的柳橙汁推到薛思婉面前,长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叩,看上去漫不经心。
昨晚的任务忙了一整夜,整个节目组都没睡,他一路上遇到所有人,都精神奕奕。她倒是从刚在机场遇上的时候,疲倦就写在脸上。
他想起前天晚上满天繁星,她睡着以后轻浅而匀称的呼吸。
顿了顿,梁亦辞随口问:“前天晚上不是挺早就睡了。”
薛思婉当然知道他说得是哪一晚。
出发前那晚。
她接到他的电话,他们在电话里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后来她说她要睡了。
一直到睡着,都没挂断电话。
他现在问起她那天晚上不是睡得挺早。
听上去是无心发问,可是薛思婉莫名就觉得心里发虚。
他以为她睡了。
但她半夜还接到乔衡的电话。
后来还下楼,还见到薛思典,连夜从家里落荒而逃。
在他以为她睡了的时间里,她悄无声息做了好多的事。
思绪瞬间流窜。
她被拉回来,是因为梁亦辞长指在她眼前不经心地轻晃了晃。
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他懒散地往沙发一靠:“想什么呢。”
薛思婉开口的时候,脑海里刚刚的记忆被主动摒除,她本能略过他不知道的那些事,只是说:“嗯…只是总是觉得睡不够,大概是夏天来了,容易乏。”
气氛有一秒钟陷入困局。
一秒钟的沉默里,薛思婉大脑飞速运转,无数次在想是不是应该讲实话。
她的身份证落在乔衡那边,乔衡把身份证送过来还给她,不是什么大事,光明正大,没有见不得人。
再次开口之前。
感受到男人探寻的目光,看着他张口说是吗,怎么感觉你好像有心事。
薛思婉顿住,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一定要解释的立场。
况且薛思典的事情,她不想讲。已经添麻烦到乔衡那边了,她不想更多人因为她的事情烦扰。
也不想她家里的那些事情直直白白摊在他眼前。
所以他这样问,她也只是摇头说真的没事。
然后就是短暂的沉默。
她闷头喝饮料,余光好像瞥见他侧目在看车窗外。
再然后。
他们看着乘务收拾掉桌上的盘子,安静坐了半天,梁亦辞终于开口:“去其他车厢转转?”
薛思婉点头:“好啊。”
她从上车以后一直在自己那间包厢里待着,现在也仅仅是走到附近的餐车,连其他车厢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所以很快就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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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思婉跟梁亦辞吃完早饭从餐车出发,往车尾方向去转。
中途遇见不少人。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其他嘉宾陈笙、方凡舒他们。
双方碰面的时候都有闲聊几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没有遇见过四号男嘉宾,后来遇见的所有人都在跟他们讲,说他们刚刚在另一车厢见到了新来的四号男嘉宾。
听说好像不是圈内人,没人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