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叫了其他几个同学来回答班上学弟学妹的问题,他自己则拿着宣传单,刻意放轻步调走到她身边。
“同学。”
乔衡出了第一声。
尽管刻意温和,话音落了还是后悔,他这样好像,更加惊扰了她。
薛思婉顿了下。
被身边人戳了下胳膊,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那是乔衡第一次近距离看薛思婉。
美人他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他从没见过一个人,温柔、无害、一点点的倔强,还有眼角眉梢间若隐若无的,玻璃制品一样的易碎感。
“怎么了?”她开口。
声音也同样柔和。
乔衡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再开口的时候,他连声音都又不自觉放轻了一倍。
他把宣传单轻放在她眼前的课桌上,“见你都没有问题,需不需要再了解一下,加入我们校学生会呢?”
旁边人激动地小声跟她说:“我的天答应啊啊啊思婉!!主/席邀请你进学生会呢!”
si>他暗自记下她的名字,不知道哪两个字。
然后看着她低头冲旁边的同学动作很小地摇摇头。
须臾又转回来,把“抱歉”写在脸上,“……不好意思,我不大擅长做事,去到学生会的话可能会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乔衡清楚地记得。
这是薛思婉对他的第一次拒绝。
她总是那样,小心翼翼,顾虑良多,总是在努力用最委婉最不伤害别人的方式去拒绝。
乔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薛思婉拒绝过最多次的人。
他只知道从那往后,她拒绝过他在食堂递去的饭卡,拒绝过他帮她拎那桶她两只手也提的很费力的水,拒绝过他送的卡布奇诺……也拒绝过晚自习后他陪她走那段长长夜路的提议。
她像是弱不禁风且浑身软刺的惊弓之鸟,表面上柔和可亲,越靠过去越看清她满身浅浅写着生人勿近。
所以一整个学期,隔三差五的接触下来,乔衡一次也没找到机会要一个联络方式。
再后来,就是学期末、暑假、新的学期。
大二上学期的考试周,梁亦辞所在的音乐学院因为新校区建筑问题浩浩荡荡从那边搬回老校区。
林穆原本就在老校区,现在他们三个都在老校区,排练演出都变得方便起来。
安排的演出也就更多。
那段时间乔衡既要读书,又要排练演出,还要抽出时间去处理学生会的各项事宜,一个人分成三个人用。
刻意设定好的“偶遇”时间不再有,他见到薛思婉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
乔衡没把那个满身软刺的温柔女孩抛诸脑后,却在某次演出之后发现,她越来越多次来看他们的演出。
有时候是站在远处遥遥看一眼露天演出,有时候是被好友拉着坐到显眼的位置。
可是即使是气氛到顶点,所有人声浪炸场的时候,她也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或许跟着其他人一起挥动荧光棒,脸上却照旧将所有情绪隐匿,看上去波澜不惊。
最开始发现她来看演出的时候,乔衡欢欣、雀跃、喜出望外。
可是他却不经意发现,她的视线,从未停留在他身上。
她总是看着舞台中央光芒万丈的少年,因为他的一举一行,难得地浮现一点儿表情。
她在看梁亦辞。
她在看梁亦辞时候的眼睛,跟他在看她的时候相同。
乔衡知道,他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所以那天他们演出结束,一起坐到火锅店里等着上菜的时候。
乔衡瞥一眼靠在窗边咬着烟吞云吐雾的梁亦辞,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跟林穆说:“没想到她今天也来了,不止一次看到她了。”
林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在旁边打着佯声儿:“谁啊?衡哥你秘密情人啊?”
乔衡没直接点破,推了推金边眼镜:“你忘了吗?”
“啊!她啊!”林穆触及到他眼神反应过来,“就你苦思冥想百爪挠心求而不得那妹子?她也来看我们演出啊。”
那个时候乔衡知道,薛思婉因为他们大闹酒吧的事儿,事后被酒吧老板辞退,又刚好被林穆的女朋友陈湾遇上,成了陈湾同进同出的朋友。
不过林穆却只是偶然听乔衡在学生会的同学提过几嘴,并不知道乔衡那个“她”具体是谁,只跟着闹哄哄起哄。
之前林穆缠着乔衡问过他几次那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乔衡一直守口如瓶没肯说。
在火锅店那天晚上,一杯冰啤酒下去,却自己提起这茬。
林穆对身边儿的八卦极其热衷,听乔衡提起来,当即激动得发了一连串的问:“那她来看我们演出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啊?”
“我的天,衡哥你这铁树开花终于要迎来春天了啊。”
“辞哥辞哥,你见过衡哥那个妹子没,人是不是长特好看,要么怎么他天天跟特么丢了魂儿似的。”
林穆拉着梁亦辞求八卦,没想到被后者随手脑门上给了个爆栗。
梁亦辞吸一口气,怠懒地掀眼看过去,没大好气儿:“这不废话么,人不对阿衡有意思,对你有意思?”
乔衡捏住酒杯的指节发白,也跟林穆要了根烟,略显生疏地点起来。
许久不碰,抽第一口的时候险些被呛到。
梁亦辞随口问一声:“今天怎么还抽上烟了。”
乔衡又吸一口,只是说:“主唱都不保护嗓子,我就放飞自我了。”
服务生端着个大托盘,一样一样往桌上上菜。
所有盘子挤挤巴巴摆在桌子上,服务生又抱着大托盘出了包厢门。
林穆还在纠结刚才的八卦:“衡哥,不是我太好奇了,我太好奇什么样妹子能让你这个闷骚狗动春心了,你就给我说说,这妹子我见过没,认不认识?如果不认识你能说说她今天看演出坐哪排哪位不?”
旁边的东子嘿嘿笑:“你当乔老板傻是不是,哪排哪位一看视频你就知道了,那不全暴露了。”
往常说到这里,类似的话题也就这样被打过去。
看出乔衡不想说,大伙也默契地不再深究。
但是这天,乔衡看了眼对面饶有兴致看他的梁亦辞,忍不住开口说:“你见过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穆作势要起身,“衡哥你意思就在这店里,那我可出去看了啊。”
乔衡摇头:“不是。”
“哥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啊。”
火红的牛油火锅沸腾,咕嘟咕嘟冒着声儿。
东子在旁边催着大家赶紧吃饭,说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乔衡提起筷子却没夹菜,沉默半秒还是开口:“下次见面我指给你看。”
他话说完的时候,梁亦辞也掀眼看过来。
乔衡唇齿比大脑先反应,后面的话脱口而出:“阿辞,帮我一个小忙吧。”
对面的人轻描淡写地扯下右手的护腕放旁边窗台上,“什么忙?还用特意说。”
“我想下次如果她来看我们演出,你帮我要一下她的联络方式。”
梁亦辞嗤笑一声,“这忙我可帮不了,你自己跟人妹子要。”
“衡哥看你怂的,要个微信还让辞哥帮忙,”林穆在旁边帮腔,“这事儿是能让他干的么,就特么他那副祸水劲儿,你不怕妹子被他勾跑了啊。我看呢你不如请我帮忙,哥们保证给你办到位了。”
后来乔衡没再说这话题。
只是时不时提起薛思婉的事儿,又始终没说她姓甚名谁。
直到在音乐学院一号教学楼下那场千人免费演出的散场时分。
他看见那个从来不会主动,无波无澜,无数次拒绝过他的姑娘咬着唇走上台,小心翼翼、局促难安地……轻扯住他最好兄弟的衣角。
在她开口之前,明知她想说什么,他站在她的身后,卑劣地假咳两声,用口型告诉梁亦辞帮他要电话。
然后空气停滞一秒钟。
他看见梁亦辞浅皱下眉,听见他散漫不羁地开口:“你啊,巧了,他问你要个电话号码。”
话音落地的时刻,他迎上薛思婉错愕的目光,听见满地都是心碎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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