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隆隆震响,贯彻云霄。
乌云压境般的整齐方阵在永宁城外集结,遥远的山巅之上,辰国皇帝一幅势在必得之色。
一将领道:“陛下,斥候来报,云阳明派人下的药起作用了,至今不过月余,永宁城内重病死伤者无数,还保持战力的不足五千众。”
众将闻言雀跃道:“这一仗咱们必胜!”
辰国皇帝勾起唇,冷笑一声:“今日便拿下永宁,犒赏三军。”
“是!”
却在此时,一名士兵走到一位文官身侧,嘀咕了一句什么,又递上奏报,官员的目光快速扫过奏报,忽地瞪大了眼,面露震惊。
他回头看一眼皇帝,面露犹豫,数息之后才下定决心一般上前半步,将奏报递给皇帝吞吞吐吐道:“陛下,定边,宁川,安南三城沦陷,求......”他看见皇帝忽然黑了的脸色,不由吞咽了一下,“派人求援。”
“怎么可能?!”辰国皇帝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一把夺过奏报,一目十行扫过后,一把揉成纸团丢到大将军身上:“朕让你派兵驰援,这就是驰援的结果!?”
大将军不明所以地抖开奏报,片刻后满眼匪夷所思:“这......”
他抱屈道:“臣先后派去三支增援部队,除却最初回来那一支,剩下两支亦有三万众,且具是精兵强将,而敌军不过三千轻骑,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门内连下三城啊!”
皇帝闻言面色凝重不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万增援与三城守备军竟然还敌不过区区三千轻骑?
一名官员见状,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皇帝见状喝斥道:“有话就说!”
那官员才战战兢兢开口道:“前日有巡逻兵在营地附近抓到几十名逃兵,说是被派去宁川支援的,半路被......被一个鬼影追杀,他们本打算往北逃,一时迷了路绕回大营才被抓住。”
“当时负责此事的百夫长只以为是普通的逃兵事件,便将人都处决了。如今看来,恐怕......”
那人没有说下去,辰国皇帝却听明白了,咬牙切齿道:“又是那个鬼?你是说,咱们的兵被一个鬼影吓破了胆,全跑了?!”
那人瑟缩着不敢应声,其他官员将领纷纷垂首,不敢再言。
其实军营之中几起闹鬼事件人尽皆知,亦早有逃兵事件屡屡发生,但因为将官们不想被上头怪罪,也碍于上次皇帝的雷霆手段,以至于许多逃兵事件都没有上报,而是草草处理了。
辰国皇帝怒不可遏地指着众人,最终声音都有些抖:“好一个兵行诡道,攻心为上。”
“好一个萧衍!”
见皇帝怒不可遏,大将军忙道:“陛下,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迅速拿下永宁,再亲率大军回防。”
如今他们的粮草已几乎耗尽,为今之计只有拿下永宁,别无他法。
皇帝闻言,目光扫过众人,咬着牙狠狠下令:“进攻!”
话落,号角声响起,大军的步伐轰隆隆向前推进,数十万大军孤注一掷,尽数投入战场中。
密集的投石车排成列,数量叹为观止,在点燃火球后整齐划一地抛向空中。
一时之间门火球带着滚滚浓烟,铺天盖地飞驰向城墙。
辰国皇帝屏息凝神,盯着火球冲向城楼,脸上带着隐隐的期待。
这是他们的工官在这段时间门研制的特殊火药,若被击中时炸开,爆炸范围可波及数丈余。
这么大数量的炸药一旦齐齐炸开,爆炸规模可想而知,城楼上的人绝对躲不过。
即便发生上一次攻城时的情况,也不必担心火药不起作用。
就在那火球密密匝匝地飞驰向城墙时,空空如也的城墙上空异常安静,皇帝紧紧地盯着城墙,便听轰隆隆的震响过后,大量炸药在城楼上炸开,一时间门,战场上空遍布雷鸣般的响声。
响声通天彻地,甚至脚下的地面都传来到震感,前排士兵纷纷用盾牌遮挡避免波及。
大量硝烟化作浓黑的稠云,遮天蔽日,几乎将半个战场都笼罩了。
炸开的火星纷纷坠落,或是落在城楼上点燃了旗帜,或是炸穿了望楼,城墙下方亦燃起一片火海,甚至不少墙头都被炸出空洞。
待硝烟散开些许,露出城楼的一片狼藉。
数息后,城楼上没有任何反应,亦没有出现守军的身影。
辰国皇帝似乎对这结果很是满意,浅浅勾了一下唇。
大将军更是笑道:“看见了没有!哪来的鬼?都是敌军故弄玄虚!”
有将领附和:“看他们的城楼至今空空如也,怕是仅剩的守军也被咱们的火炮一击毙命,这一仗咱们必定胜得不费吹灰之力!”
众将谈笑间门,便见己方的先头部队蜂拥般冲向城门。
先锋官一马当先跑在前头,冲至硝烟散尽的城门前时,却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一拽马缰,急急停下。
跟随着他冲锋的士兵们也停下了脚步。
只见城门前站着一个人影,那人未着任何铠甲,只是普通的素色青衣,随风扬起衣摆,在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先锋疑惑蹙眉,打量了片刻来人,笑道:“镇北军死绝了,就剩你一个?”他说时冲身后士兵道:“那咱们还打什么呀?”
这一声引起士兵们的哄笑。
却见那青影提着剑,侧身站着,只撩起眼皮,一双冷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先锋官忽地像是被一道寒意锁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尚未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影却突然消失了。
下一息,只听一声又低又闷的“噗——”
马背上的人直挺挺向后倒去,身前血雾喷出一道弧线,在空中四散开来。
周遭士兵靠得近的,均被鲜血糊了一脸,都是一怔。
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先锋“噗通”一声摔下马背。
士兵们吓得直冒冷汗,连连后退几步,惊惶地左右张望,但那道人影却消失了,仿佛方才看见的那道青影只是他们的幻觉。
后方的将领见先锋军停滞不动,驾马上前,一面跑一面高声怒斥:“都愣着干什么!攻城!”
却在这时眼前又是一道白光闪过,那位刚刚驶来的将领便像是被什么重击了腹部,直接被掀下马背,落地后只发出一声闷响,亦眨眼之间门没了气息。
士兵们彻底吓傻了,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畏畏缩缩地四处张望,支支吾吾道:“这连影子都看不到,不......不不会是逃回来的那些人说的......鬼吧?”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惊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然而后方有督战官高声呵斥:“攻城兵不准后退!违令者斩!”
有胆子大的士兵闻言,鼓起勇气迈开步子,却在刚刚走出数步时,脚下动作一僵,像是被什么死死按住了似的,强大的压力压得他一步都走不动。
他直觉感应到这道压力的来源,怯怯地仰头望去——
只见一个青衫人,正脚踏莲台虚影立于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那深邃的眸子平静得毫无波澜,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平静无比地看着他,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死物。
然后,他就看见那人提剑一挥。
轰——
地面在震动,众人持身不稳,当即摔倒在地。
随后众人便眼睁睁看见城门前的地面裂开了一条缝,巨大的裂缝横亘在前,足有数百丈宽,几乎将整个战场一分为二。
同时眨眼之间门从裂缝中轰然升起一道气墙,有士兵的位置正在裂缝边缘,那气墙冲天而起,直接把人击成了血雾。
场面寂静数息之后,忽然爆发出阵阵惊叫与哀嚎声。
大量士兵开始逃也似地后撤,从高空看下去,只见先遣队的方阵渐渐混乱,并不住后退。
山顶的辰国皇帝与一众官员武将们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那是......什么?”
皇帝握住马鞭的掌心亦猛地一用力,再也维持不住表情,惊惧地遥望战场。
裂缝之巨触目惊心,气墙通天彻地,正发出阵阵低频的轰鸣声。
就在众人呆愣之际,那道青影忽地抬起眼睑,越过广袤的战场,遥遥看向山巅。
皇帝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分明距离遥远,但辰国皇帝偏偏感觉自己似乎感受到那人如箭矢一般的目光,他不由浑身一颤,大脑快速反应过来,惊呼:“萧沐!”
如此神乎其技,除了萧沐还能有谁能做到?
听见这一声,众人瞬间门惊出一身冷汗。
有官员指着战场上那人影高喊:“他他他,他没死!”
话落,便见那人影又如光一般穿过密集的步兵方阵,光芒所过之处,大量士兵倒地不起,从高处俯瞰下去,就像是一道白光将一片又一片黑色的幕布割裂。
方阵霎时陷入混乱之中,原本整齐划一的黑色方阵像是被打碎了一般,化成了散沙。
与此同时,战场两侧的山脊上忽地出现大量藏青色旗帜,旗帜迎风飘扬,赫然写着硕大的“萧”字,旗帜下,是骑着战马身着铠甲的轻骑兵。
永宁城城门亦轰然大开,大量骑兵从中涌出来。
“镇北军!”有将领瞪大了眼,看向那象征着镇北军的亮银色铠甲以及蓝色帽缨。
放眼望去,镇北军的数量之庞大,几乎铺满了山脊,连绵不绝,将整个战场围在当中。
大将军心头一个咯噔,“糟了,咱们被包饺子了!”
“不是说他们被下药了吗!”有将领气急败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