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殷离就起身回宫了,走之前还不忘给熟睡中的萧沐换了汤婆子又在萧沐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殷离回到宫里,一面大步流星,一面褪下夜行衣,抬脚迈入寝殿时,抬眼就看见怡妃正端坐在他床榻上,怒气冲冲地瞪他。
殷离脚步一顿,吞咽了一下:“母妃......”
“去哪了?”怡妃厉声:“这种时候,宫门都没开,你是怎么进来的?”
殷离支吾了一声,嬉笑道:“我就是随处逛逛。”
“穿着夜行衣逛?”
殷离咬了咬下唇,不说话了。
“你要为娘担心死啊?”怡妃扶着肚子,气急道:“落钥后私闯宫门是重罪!你不知道吗?”
“说,你去做什么了?”
殷离见瞒不过,又怕气着怡妃,只好嗫嚅了一下,坦然承认:“......去萧王府了。”
怡妃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萧王府?你为了见世子,命都不要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你们昨日不是才刚吵架吗?”
这才多久啊,一夜都等不了,就急冲冲翻宫墙去见人?她本以为是世子缠着自家儿子,却没想到,殷离才是情根深种的那个!
却见殷离望着她,笃定地点点头,“嗯,没他我会死。”
怡妃捂起嘴,一幅震惊的模样,忙道:“你......这话你可千万别在你父皇面前提起。”
萧沐钟情于殷离是一回事,也算是殷离得到了萧氏的支持,并且看在殷离的份上,萧氏便不会对皇室造成威胁,所以即便皇帝把殷离召回了宫里,但只要她去求求情,皇帝应该不会反对二人继续交往。
可若是反过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被寄予厚望的皇子,对权柄滔天的镇北王世子情根深种。
光是这么一想,怡妃的眼前便几乎能看到皇帝得知此事后会是何等的暴怒。
殷离并非不懂这一层道理,点了点头,“我知道。”
怡妃看儿子这幅模样,叹了口气,“既是真喜欢,就好好跟人家谈。又吵什么呢?动不动就跟人闹别扭。”
“而且你要见他,就大大方方地去见,你父皇也未必就会拦着你,何必翻墙?”
殷离摇摇头,“不行,我跟他吵架了,不能让人看见我去见他,只能偷偷去。”
怡妃听出不对劲,狐疑看他,“为什么?”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殷离不想拿那些波谲云诡的事情烦怡妃,便道:“您别问了,儿子自有主意。”
怡妃知道他主意多,脾气倔,殷离不想说的事,怎么逼问也是不会说的,于是她也不再多问,只叹了口气,“好吧,为娘不逼你,可是你难道打算今后都这样翻墙去见他?”
殷离嬉笑了一下,坐在怡妃身旁晃了晃怡妃的胳膊,“母妃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怡妃瞥他一眼,没好气地站起身来,却是丢下一块腰牌在他怀里,“你娘现在执掌六宫,你怎么就不懂来求为娘?”
她说时发出一声轻叹:“你今后穿上侍卫的衣裳,拿本宫的腰牌进出,就说是为紫宸殿办差,这样即便落钥后,禁卫军也会给你开小门。”
殷离目光一亮,扑进怡妃怀里,喜笑颜开道:“谢谢母妃!”
怡妃摇头叹气,指尖推了一下殷离的太阳穴,“真是欠你的。”
殷离脸上挂着笑,小心地避开怡妃肚子,“母妃最好了。”
怡妃看着他一幅嬉笑的模样,却是面露忧虑,俩人这样分不开,今后可怎么办呀。
*
翌日萧沐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他疑惑地望着帐顶发呆,殷离走了?为什么回趟王府要像做贼一样?
让萧沐更迷惑的是,从这一日开始,每到深夜,殷离就会翻窗出现在他面前。
“你又爬墙?”接连数日大半夜被殷离吵醒,萧沐简直震惊了,就为了在王府过夜,值得屡次这般冒生命危险吗?
他这一声有些高,生怕被外头守夜的侍从听见,萧沐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了?不是每次都能这样运气好不被禁卫军发现的。”
殷离眼眸一转,决定把怡妃给他腰牌的事压下,用翻宫墙来骗取这小呆子的关心,于是“唔”了一声,将萧沐往怀里一搂,脑袋搁在他肩头撒娇似地道:“那我想你怎么办?”
“抱不到你我睡不着。”他说时还强调了一句:“人一直失眠是会死的你知道吗?”
萧沐冥思苦想了一会,“那换我来找你?”
他功夫好,数丈高的宫墙他飞身上去不费吹灰之力。
殷离噌地直起身,眸子发亮地看着萧沐,雀跃道:“你愿意为我夜闯皇宫?”
萧沐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宫守备对他来说跟纸糊的一样,他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于是点点头,“不过我觉得还是光明正大地进宫比较好。”这样偷偷摸摸的,怎么想都不大对劲。
殷离果断摇头,“不行,现在我们已经吵架了,吵得很严重,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所以你不能光明正大来见我,我也不能堂而皇之进王府。”
萧沐一愣:“嗯?”
殷离含笑勾了一下他的鼻尖,“小呆子,我要你陪我演出戏。”
“演戏?演什么戏?”
殷离盯着萧沐的唇,视线扫过对方的喉结,以及漂亮的锁骨窝,他的舌尖扫过犬齿,像头看见了猎物的狼,“先让我解解渴,待会再告诉你。”
话落,殷离整个人扑了上去将人按倒。
吻着吻着,殷离就收不住,手上也不老实。二人不由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茗瑞在外间值夜,隐约听见这声音不由疑惑:“世子爷?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萧沐听见这句,瞪大了眼,连拍拍殷离的肩膀试图把人推开,可殷离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还在忘我地舔咬他的唇,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听见回应,茗瑞急了,怕萧沐出事,一把推开房门。
听见推门的动静,萧沐电光火石一个翻身把殷离压倒,又一把拉过枕头挡住殷离的脑袋。
于是茗瑞推门而入时,就看见自家世子爷正趴在床上,脸都埋在枕头里,被子似乎鼓得有点高。
“世子爷?”茗瑞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您可是哪不舒服?”
萧沐想张口答话,却刚刚发声时音调陡然一变,他瞳孔一缩,连忙捂住了嘴。
这种情形下殷离的手居然还不老实,像只泥鳅似地滑来滑去。
他浑身都被闹得痒痒的,只能悄悄将那双胡作非为的手按住,然后喘匀了气,扭头跟茗瑞道:“我没事。”
他这一声,音调还不稳,眸子里还带着潮气,皙白的皮肤上,两颊是被吻出来的红晕,发丝还有些凌乱。
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茗瑞借着烛火这么看过去,不由愣怔了一下,联系到他方才听到的喘息声,他脑内忽然一亮,世子爷这是......哭了吗?!
他心中感慨,世子爷就这么想念殿下吗?
他看萧沐这几天都照常起居练剑,还以为这回世子爷是看开了呢,结果没想到,竟然半夜躺在床上偷偷地哭。
他们家世子爷太可怜了!
陛下怎么能这么狠心拆散这对苦命鸳鸯呢?
殿下又怎么舍得离开世子爷啊?
萧沐见茗瑞目光里带着心疼,还杵在那不动,身下殷离又在不消停地扭来扭去,连带着有什么东西杵了他一下,他不由有些着急地道:“你出去吧,不用守夜了,我没事。”
茗瑞欲言又止,世子爷一定是不想被人看见吧,也是,不然也不会半夜埋在被窝里哭了。
他犹豫了一下,“可是没人给您守着......”
却见萧沐斩钉截铁:“没事,你走吧,外间不用留人。”
茗瑞一怔,心头叹了口气,世子爷若是能发泄出来,倒也算是件好事,只得点了一下头,又关切地道:“世子爷,您若是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
萧沐已经没心思想茗瑞这话是什么意思,连连点头,“嗯嗯,知道了,去吧。”
茗瑞这才依依不舍退出门去,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动作慢得,连一向平静的萧沐都有些急了。
萧沐竖起耳朵,待听见茗瑞把外间的屋门也掩上,彻底离开后,他才松了口气,殷离则借机一个翻身再次把萧沐压在身下。
萧沐皱眉,懒懒地挣脱了一下,无果后用几乎是气声悄悄道:“别玩了,快放开我。”
却见殷离勾起唇,一双手又肆无忌惮起来,俯首在萧沐耳边道:“小呆子,你这种时候都是怎么解决的?”
萧沐愣了一下,“什么?”
只见殷离托着腮,似笑非笑地视线下移,“你知不知道自己......”
萧沐顺着殷离的视线望去,忽然反应过来,皱了一下眉,义正言辞道:“这很正常,人偶尔体内气息不调就是会这样。”
“是吗?”殷离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那种时候你怎么办?”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小呆子也不全是石头做的嘛,这不就被他勾起来了?
不会的话我教你啊。
却见萧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调息,把滞热之气冲开。”
然后,在殷离期待的目光中,不过数息的功夫,就见萧沐睁开了眼,一脸淡然看向殷离,“看,就像这样。”
殷离的脸一垮。
他看一眼萧沐,再瞥一眼被窝里,忍不住长长深吸了口气。
他每回都被吊得不上不下,一整宿不消停,这呆子吐两口气就完了?
这合理吗!
见殷离一幅震惊的表情,萧沐认真地道:“我可以教你。”
殷离脱口而出:“我不想学。”
而且他现在不用学了,这呆子吐出的话简直就是盆冬日里的冰水,什么火都能扑灭了。
萧沐感应了一下,挑了挑眉,“可你已经无师自通了。”
殷离闭眼长长地深吸口气,埋在萧沐颈窝里,最终丧丧地冷笑了一声。
“我不是无师自通,我是被你给气的。”
“又生气?”怎么近日殷离动不动就生气,他又说什么了?
殷离扶额,再一次什么心思都没了,他叹了口气,幽怨地道:“算了,说正事吧。”
幽暗的烛火在房内跳动着,在墙面上倒映两个交谈中的人影。
*
翌日王妃听了茗瑞的回报,急急赶来,把正在练剑的萧沐拦下,指着门外道:“去,你现在就给为娘进宫。”
萧沐“啊?”了一声,“为什么?”
“你......”王妃慈爱地摸了摸萧沐的头,撇了一下嘴角,“你不要憋着,不就是皇命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萧家人何曾这样畏首畏尾,这样憋屈过?”
她说时一把拉过萧沐的腕子,扭头就要走,“为娘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带你进宫找陛下分辩分辩。”
萧沐一愣,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