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拽着倪优下楼的江湛一言不发,到停车场后倪优回头朝杨律师说道:“杨律师,今天麻烦你了,既然天和的合同暂时告一段落,和卓星的合作还希望您能盯紧一些。”
“这是我分内的事,江先生放心。”
目送着杨律师上车离开后,倪优才拉开车门,驾驶座上的江湛沉默握着方向盘,“我刚才失态了,宋钊那么一个精明的人,他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对不起。”
倪优伸手握在他手背上。
其实早在宋钊拿出那支钢笔时,倪优就知道宋钊早就看出点什么了,否则也不会拿那支钢笔来试探江湛。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对那支钢笔心有芥蒂,我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你早就忘了。”
忘?
怎么能忘?
江湛永远都忘不了那支钢笔,是倪优的妈妈送给宋钊的,更忘不了倪优的妈妈在临死前将倪优托付给宋钊的事。
“那支钢笔,是你妈送给宋钊的,”
“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可是她到死也没承认过我女婿的身份。”
“如果她泉下有知,看到我没有遵从她的遗愿和宋钊结婚,而是和你在一起,只怕连我这个女儿都不会认,没有女儿,哪来的女婿?”
倪优的家庭说起来有些复杂。
她的妈妈是个性格软弱的全职太太,自结婚后,如一朵美丽的菟丝花依附着丈夫生活。
她不去工作,没有自己的交际,整天围着丈夫转。
起初结婚那几年确实度过了甜蜜的夫妻生活,但渐渐的,在生下倪优后,身材走样,新陈代谢减慢,菟丝花也不如年轻时那般美丽。
倪优的父亲开始在外花天酒地,找各种借口不回家。
很快,父亲在外有了女人,和母亲离了婚。
可尽管这样,母亲依然没有幡然醒悟,她总是埋怨自己,觉得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才让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虽然被父亲抛弃,可母亲却还活在曾经父亲对她虚无的爱情里。
倪优的童年,是在母亲的眼泪与自责声中度过的。
直到有一天,许久没有露面的父亲出现在她那狭窄的出租小屋里,和蔼地对她笑,问她认不认识宋钊。
一向伤春秋悲不爱理她的母亲第一次将她抱在怀里,用激动的心情告诉倪优,你爸爸来接我们了。
其实不是的,是父亲的公司遭到破产危机,急需一笔资金救急,偶然在一次拜访中见到了宋钊。
倪这个姓太少见了,宋钊问了句您认识倪优吗?
于是为了利益,多年后不曾关心过女儿的父亲破天荒开始关心女儿的成长,成绩,和生活,将她们从狭窄逼仄的出租房接到了一间明亮干净的房子里。
一直对父亲念念不忘的母亲高兴地叮嘱倪优,好好和宋钊相处,以后多带宋钊回家吃饭。
每次宋钊过来吃饭,她都会给父亲打电话,会喋喋不休地聊很久,甚至还会聊到未来倪优和宋钊的婚后生活。
所以当倪优将江湛带回家,告诉她,自己要和江湛结婚的时候,她将倪优的户口本给撕了,并以死相逼,如果不嫁给宋钊,她就去死。
后来在病床上,她将那支象征着她和父亲定情信物的钢笔送给宋钊,在江湛面前,满怀期待地让倪优答应嫁给宋钊。
当年的刺激太大,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江湛从不用钢笔,也不允许公司和家里出现一支钢笔。
“至于宋钊,他知道就知道吧,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如果他能想办法让我们换回来,我们还得感谢他,不是吗?”
“还有我妈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忘掉这些过去,好吗?”
江湛没有回答,只低低应了一声。
“走吧,去你公司看看你新的财务总监。”
江湛发动车辆。
倪优坐在副驾驶上和即将见面的财务总监微信联系,偶尔抬头的瞬间恰好对上江湛欲言又止的目光。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吗?”
江湛还真有句话想问倪优,是他这七年里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话。
“媳妇,当年在医院,你妈让你嫁给宋钊,你答应了吗?”
当年倪优的母亲病重垂危,他,倪优,宋钊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倪优的母亲已到了弥留之际,却还是以憎恶的目光望着他,声嘶力竭让他滚出病房。
他讪讪退出病房的那一刻,听到了倪优的母亲让她答应嫁给宋钊的话。
他没敢听倪优的答案,快速关上了病房的门。
这件事从此之后就成了江湛的心病,哪怕倪优已经和自己结婚了,这个问题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底,念念不忘。
见倪优一时间没回答,他故作轻松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咱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不重要。”
“我跟她说,我会嫁给我最爱的人。”
虚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紧相握,江湛猝不及防之下大喜过望,“是……是吗?你真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