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从半空中缓缓朝下落,灵气盘旋着,围着她打转,像调皮的孩子,似撒娇的小蛇,最终没入她的身体,钻入了她的经脉。
花朝却根本来不及去感受重塑经脉的通畅,她抬手接住了昏死的师无射,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拥入怀中。
思绪万千,她捋不出一个头绪。
等到姬刹和另一个清灵剑派弟子护着她落地,花朝还以灵力托着师无射,直直盯着他看,神思不属。
姬刹却忍不住了,赶紧上前,也不和花朝打个招呼,就以灵力探入花朝经脉,查探她的修为。
“哇!哇呀,呀!”姬刹似乎在模仿戏台上武生的那个粗犷调调,一惊一乍地说,“金丹!三,三阶!”
姬刹真心实意为花朝高兴,拉着她的手臂都蹦起来了,“你快!赶,赶上,大师兄,了!”
花朝被她独特的语调和喜悦唤回心神。
衣衫长发飘荡不休,她还被精纯的灵力环绕着,在她身边站着的姬刹都觉得心旷神怡。
“如何,安,安置,他?”姬刹问的是依旧昏死,被花朝的灵力包裹着的师无射。
花朝扫视了一圈这处宫殿,早已经被乱炸的雷劫劈毁掉大半,现在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姬刹又“啊!”了一声,一惊一乍道:“我们,的人,人呢!”
她之前是跟武凌一起突围过来帮忙的,那些羽人族的战士可不纯粹是长着翅膀的鸟,他们下地能耍枪,上天更是乘风犹似游鱼入水,灵巧极了。
幸亏武凌的剑法好,要不然他们真的冲不过来。
但是现在大殿塌陷了一大半了,从后殿直接能看到前院殿前,却一个人都不见了。
姬刹想到了方才万箭齐发一样的雷劫,那些同伴修士……不会。
她面色有些泛白,她能侥幸在雷劫下活过来,大部分都靠着武凌顾着花朝,还顾着她和另一个弟子了。
现在大师兄去进境了,可此间门不会只剩下他们几个了吧?
花朝闻言也皱眉看向颓败的宫殿。
她抢先迈了一步,却一步直接迈到了一处宫殿前面去了。
花朝在一个断裂的大石柱上勉强站稳身体,表情惊异极了。
上一世她也艰难修到金丹大圆满,可是纵使是那时候,她也没有体会过这种足下生风,如蝶轻灵的滋味。
她心念一动,便是如影如风地掠了这么远。
姬刹见状也跟上来,另一个清灵剑派弟子,是清灵剑派司刑殿的一个弟子,本就沉默寡言,是师无射亲手教出来的小棺材板子,日常表情都宛如在上坟,哪怕长了一张好脸,存在感也十分低。
他修为也在筑基三阶上下,守在原地,看着自家掌殿漂浮的身体。
他情绪复杂。
他看到了,掌殿是个妖,好像还是只挺厉害的妖。
这世界可真魔幻啊。
鸿博长老收了四个弟子,个个如此不凡……尤其是他那最不成器靠明月长老关系收的女弟子,更是了不得。
险些一步元婴了。
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修真界罕有,此次出了黄粱秘境,他们清灵剑派定然声名大振!
他把视线从自家掌殿身上挪开,看向立在不远处倒塌石柱之上的女子。
只一个背影,便是翩然如玉,风骨灵秀。
他之前还和殿内弟子讨论花良明长老的女儿不太配得上他们掌殿,如今已然是心服口服。
而花朝站在石柱上,视线扫过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一无所获。
她顿了顿,又尝试以灵识去扫,结果陡然之间门,整片宫殿,乃至这宫殿之外的方圆几里,所有事物的细节尽数呈现脑海,并且在她未曾收敛之前,竟然还有不断朝着周围扩散的趋势,已经足有几里开外了。
花朝震惊了一把,她这不太像是金丹三阶的灵识吧,面积是不是有点太大?
她上辈子金丹圆满,能扫过整个御霄帝宫都要借助符文境。
花朝知道修士的灵识过度使用会头疼,赶紧收敛了。
但是很快她还真探到了人。
挤挤挨挨着,人还不少,只是并不在地面残破的宫殿之中,而是全都在地下。
怎么不上来?
花朝心念一动,手腕上的羽环亮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伸手去拨动羽环,却只摸到了自己的手腕。
试图摘下来,但是这羽环像是嵌入了她的骨肉里面,和那个开了一朵的莲花印一样,只是有形,摸起来却是虚无的。
她身边站着的姬刹见状正要惊讶一下,但是很快她感知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还是一着急话就说不出来。
就只好伸手使劲儿捅花朝腰子。
花朝随着她回头一看,残败的一处宫墙旁边,开了一个地窖一样的门。
然后最先爬出来的,是一个身披羽人披风的小姑娘。
接着是羽人族的战斗羽人,陆陆续续,数不清的羽人从地下爬出来,男女老幼不一而足。
整个空寂狼藉的殿前,很快站满了看上去或普通,或生着翅膀的羽人。
他们安安静静列队,直到前面都站满了,也没有一个人对着紧张戒备的花朝和姬刹出手。
而随着他们像蚂蚁一样,从地下都出来,跟在他们后面的,竟是各派各宗身着各色弟子服的弟子。
这些弟子们并没有被束缚,也没有被羽人挟持,而是跟在羽人族身后出了地面,面上的表情俱是一片茫然和纠结。
姬刹看到同门不少人还活着,立刻露出了笑意,但是很快她又笑不出了,因为她想到了和这么多羽人待在一起,这些人说不定已经被寄生了。
那这些,全都是……敌人吗?!
姬刹摸向腰间门长刀。
这时候花朝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被护着的吉良,吉良看到了花朝,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出声喊道:“主人!”
而就在吉良的话音一落,站在羽人族最前方的一个小姑娘,她之前一直在死死盯着花朝手腕之上的羽环,似乎心有不甘。
但是最终也开口跟着叫道:“主人。”
接着是所有羽人族全都对着花朝,陆陆续续开口叫道:“主人。”
他们的声音非常忐忑,也非常小心。
每个人脸上没有被地方闯入老巢,他们要大显神威的自信和能够随意寄生操控他人的高傲情绪。
反倒是像一群等着引颈受戮的奴隶。
随着这些人叫完了主人,又由最前方的小姑娘带领着所有羽人,全都给花朝跪下了。
还不是普通的那种跪礼,而五体投地式的匍匐姿态。
到这里不光是花朝他们,就连被天劫攻击时无处可逃,被羽人族藏在地宫的各宗修士,也全都傻掉了。
姬刹:“哈?”
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