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并没有激烈地推开谢伏,也没有再开口故意说什么刺激谢伏的话。
谢伏的魅力和手段她早领教过,花朝上一世会沉迷他编织的情爱陷阱,以至于身如网中飞虫,被囚困到死,皆是她自愿而为。
等到她发现了自己所得非所求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离开大网的勇气和后路,那时候她朋友离散,恩师身死,亲人离世,她离了谢伏离了御霄帝后的身份,天地茫茫又能去哪里?
她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她的黑球,悔不当初一遍又一遍说,要是能重活一次就好了。
但是花朝也将和谢伏分手这件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她是现阶段谢伏能够抓住的唯一助力,谢伏向来为了变强什么都肯做,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她被谢伏带到这里,见到他这幅形容,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谢伏出身低微,从小被人践踏,但是谢伏是一个骨子里十分骄傲甚至自负的人,他不能理解也不允许掌控在手中的人或者事,失去他的控制。
一旦失去,便会变得无所不用其极。
果然谢伏见花朝似是呆愣住,便循着她的侧颈落下一串温柔湿漉的亲吻。
花朝微微偏头,谢伏一只手扶住了她的下颚,循着她的嘴唇凑近,并没有马上贴上,而是若有似无地贴着花朝,鼻子和她碰了一下。
片刻后,他再度开口,声如暖泉滚过人的皮肤,问:“朝朝,你能告诉我,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他似乎很害怕,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好似花朝再说一句绝情的话,他便能当场昏死过去给她看。
难为他和师无射差不多的身高,竟也能毫不违和地做出这等可怜相。
花朝近距离盯着谢伏,盯着这张让她沉迷一世的脸,心里想的却是——要是师无射这般泪盈盈的讨乖,是什么模样?
花朝想着想着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来,师无射那双狐媚又凌厉的眼睛,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她真的想象不出,师无射也不会像谢伏这样装可怜。
在谢伏要凑上来亲吻她的时候,花朝偏头,手掌在他肩头上推了下,将他推开一些,心平气和地道:“没有,你没做错,你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在师无射两次有意打伤谢伏之后,花朝对谢伏心中最后存着的那丝怨也散了,现在更多的是无奈。
“我不懂。”谢伏又再度上前。
灯火如豆,映着他一双美丽桃花眼中的执拗和强硬。
他再次拥住花朝,一手勾着她的后背,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封。
“啪嗒”腰封落地。
谢伏抓着花朝的手腕,引着她,将她手掌放上自己胸膛。
谢伏微微低头,看着她说:“你碰碰我,真的……不喜欢我了?”
“一点也不喜欢了?”谢伏将花朝的手掌强硬地按在自己侧腰,少年的劲瘦柔韧,在花朝的掌心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谢伏像一个惑人心魂的妖精,盯着花朝双眼道:“我不相信你喜欢他。”
“你看着我,抱抱我,我哪里不如他?”谢伏拥住花朝,声音带着青涩却又蛊惑的情.欲,他用低得只剩气声的声音道,“你教我,他会的,我都会……”
“我现在修为不济,但你只要等等我,”谢伏引着花朝的手,伸向下,他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比他厉害千百倍。”
“朝朝……相信我。”谢伏面颊都红起来,微微别开眼,花朝知道,这是他羞赧的样子。
她已经几百年没有见到过了,但是最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偶有这般亲昵,谢伏也曾如此羞赧的不敢看她。
她知道他此刻是真心实意,知道他确实在为了挽回自己,极尽所能,倾尽所有。
他现在又有什么呢?只有他这个人罢了。
他们之间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曾有过美满幸福,只是……所求不同。
花朝不欲作践谢伏,也不希望他一生挣扎苦楚,低入尘埃,这一世若非他们的性命不知因何纠缠在一起,花朝只愿同他陌路。
因此她没有说任何羞辱谢伏的话,只是堪称平和地挣开被谢伏抓着,往不可言说处而去的手,眼神清明无比地和谢伏对视,让他看清自己并未心动。
甚至亲自为他陇上了前襟。
“谢长夏。”花朝想了想,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用总是自我责备,以为自己没能做好,才被抛弃。”
“我不是抛弃你,我只是发现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所求不同,所以应该分开了,仅此而已。”
“我上次说你贱,我是故意刺激你的,但我心里没有那么想。”
别的不说,她现在和谢伏共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之前,不能弄得太僵。
“你以后一定会特别厉害,我知道,毕竟你什么都做得很好,进境也很快。”花朝后退一步,又道,“我们以后就做同门师姐弟吧。”
谢伏眼中满是不解,但是那种蓄意盈满的欲.念散去了。
他看着花朝,再开口声音清越干脆,没有刻意压出来的低哑。
“是你主动助我、扶我、引我入鸿博长老门下,亲口说要跟我共度一生,转眼又与其他男子……”
“你任由他欺我辱我,对我冷眼相待。”谢伏说到此处,眼眶竟然微红。
他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怨恨,“你难道不是戏耍于我?你当我是什么?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花朝:“……”
这一世在谢伏的视角,花朝确实做得不地道。但是花朝又不能拿上辈子他娶一大堆女人的事情来讨伐他,毕竟谢伏不知道那些,而且对花朝来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谢伏见花朝哑口无言,栖身上前,又抓住花朝手腕,哄道:“我不在意你同师无射的事情,你只要今后不要再这样就好。”
他满眼真挚地看着花朝,眼中还带着委屈。
花朝简直头皮发麻,她看着谢伏道:“谢伏,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是这样会纠缠于情爱的人。”
“你不要我,不愿等我,你又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谢伏步步紧逼,“那你说我该如何?拼死杀了师无射?还是认了这个栽,再不靠近你一步吗?”
他问花朝:“你又如何知道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他能给你的,你焉知我不能给你?”
他说着,人已经到了花朝近前,逼得花朝退无可退,后腰贴在窗户边的沿上。
谢伏此时还不是上一世那七巧玲珑心的帝王,但是对付一个花朝还是绰绰有余。
花朝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