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底。”
“你为什么在桌底接电话?”
陈西泽很无语:“因为,我在上课。”
“啊这这…”薛梨想起他平时上课基本都坐第一排,咽了口唾沫,“敢为您的位置是…?”
“第一排。”
“那你还接电话!”她急了。
陈西泽嗓音仍旧低醇,带着轻微性感的气流音:“你要不要数数,你给我打了多少个?”
薛梨怕他被老师处分,赶紧挂了电话,换成了发消息——
“外面在下雨你看到了吗!”
123:“我们不处于平行世界,不用问这么明显的问题。”
冰糖雪梨:“那怎么办啊陈西泽,晚会怎么办!下午还有最后的彩排呢,完蛋了!”
123:“不要急。”
薛梨不可能不着急,她宛如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完了完了,全完了,陈西泽,我真不该提议什么露天舞台,没考虑到天气因素。”
123:“深呼吸。”
薛梨知道他一向处变不惊,也只好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123:“上午有课?”
冰糖雪梨:“有的,专业英语。”
123:“那先去上课。”
冰糖雪梨:“我请假算了,想办法,看能不能换场地。”
123:“学业优于任何社团活动,先去上课。”
冰糖雪梨:“晚会的事情筹办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123:“是不是不听领导的话了。”
冰糖雪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123:“……”
陈西泽也知道,这小姑娘固执起来,性子跟个硬栗子似的,怎么都撬不开。
冰糖雪梨:“我想跟许舒阳学姐商量看看,如果晚上这雨还没有停,我们就换到室内,不知道这么短时间租借大礼堂,团委会不会批,他们的效率最慢了。”
薛梨快速地打着字,手指头都在颤抖。
然而,陈西泽缺纸发来了简短的一行——
“不听领导的话,那哥哥的话听不听?”
“乖,去上课。”
*
课堂上,薛梨不止一次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雨虽然小了很多,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淅淅沥沥,银杏叶被打得七零八落。
薛梨无比惆怅,将手机藏在书页里,戳进了学生会工作群。
各部门的干事们讨论着对策,有人说换场地,也有人说改时间,但陈西泽全城没有参与讨论。
他不出声,那么一切的讨论就只能是讨论,因为他才是最终拿决策的那个人。
他还真稳得住!
陈西泽似乎永远目标坚定,对未来也总有清醒的认知,从不迷茫。
可能优秀的人都是这样吧,不像她,举棋不定,遇事也很慌乱,难以冷静。
她和陈西泽的确是天差地别,难怪那晚…他犹豫了。
薛梨心里惆怅的小情绪又来了,这时,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一下,许然给她发来了消息——
Xu:“下雨,晚会怎么办?推迟吗?还是换地方?”
冰糖雪梨:“等通知哦,不要急。”
Xu:“下午不是说好彩排吗,你们没有安排好?要不要换地方,室内也行,能借到礼堂吗?”
冰糖雪梨:“你在上课吗?”
Xu:“在,声乐课,不过我可以翘课。”
冰糖雪梨:“先上课,一切以学业为先。【郑重】”
Xu:“哦。”
薛梨放下手机,没过多久,许然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Xu:“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Xu:“那晚以后,我以为你是个不太能控制情绪的女孩,还想安慰你来着。”
Xu:“实不相瞒,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薛梨:……
一直在偷偷斜眼窥屏的陆晚听,看到这条直白的短消息,惊心动魄地跟薛梨对视一眼,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高段位的猎手,常常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薛梨才是她们宿舍的最强王者!
……
下午四点,终于雨小了些,但还是没有停,眼看着彩排也要泡汤了,薛梨心急如焚。
终于,学生会干事们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召开了紧急例会,陈西泽还没过来,几个部长和干事们情绪激昂地商量着对策。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着急。
邹雪柔的一腔怒火全对着薛梨发泄了出来——
“看吧,让你标新立异、让你与众不同,这下子可玩砸了。”
“如果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在大礼堂举办夏日晚会,一切照旧,现在彩排都结束了。”
“你非要弄什么露天晚会,现在可好了。”
薛梨无从争辩,毕竟露天晚会的主意是她提出来的,自然无话可说,耷拉着脑袋,承认自己考虑不周,向大家道歉。
许舒阳站出来为薛梨说话:“露天晚会的决议是大家一致通过的,也不能全怪薛梨吧,前几天都是艳阳高照,谁能想到今天忽然下这么大的雨。”
邹雪柔没好气地说:“实在不行,晚会就只能推迟了。”
“不能推迟,外联部赞助都拉了,合同也签了。更何况,马上就是十一国庆,国庆之后再召开,战线拉得太长了,赞助商绝对不会允许。”
“那怎么办,现在去重新申请礼堂,也来不及了,团委老师都已经要下班了,而且礼堂申请至少提前三天,这是规定。”
薛梨一个人垂头丧气坐在教室最后排,听着大家的讨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都是她的错。
加入学生会组织之后的第一场活动,因为她考虑不周,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果然,她就是一无是处。
薛梨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懊恼,难受极了。
十多分钟后,陈西泽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教室,从书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从容道——
“夏日晚会的场地换到学校的圆顶体育馆,我叫了工人把绿地操场的舞台挪过去,现在还需要搬运设备。”
“车就在外面,音响设备不能进水损坏,几个部门的部长,安排干事一起去看着工人搬运,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愣愣地看着陈西泽,消化了他话语的内容,有些不敢相信——
“主席,你的意思是…晚会在圆顶体育馆召开?”
“可我们没有申请体育馆啊!团委会同意吗?”
陈西泽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一周前已经申请了体育馆,作为b计划,如果遇到恶劣天气,晚会就由露天移到室内场馆,其他一切照常不变,包括人员的流动和演出的安排。”
低落的士气顿时昂扬了起来,众人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陈西泽。
果然,上一任主席换届,顶着巨大的压力也一定要选大二的陈西泽接任,不是没有道理。
他永远有最周全的计划,永远值得所有人信赖!
各部门的部长立刻组织干事,安排着各自的工作——
体育部去搬后台的桌椅板凳和矿泉水,组织部去统筹现场的布置,宣传部立刻去各大校园群通知夏日晚会的新地点,务必让每个同学都知道换了场地……
众人渐渐散去,陈西泽懒散地扫向教室最后排的薛梨。
小姑娘看着确实心慌意乱,惊魂甫定,脸颊都还泛着不自然的惨白。
“陈西泽,我是不是特别蠢。”她瓮声瓮气的嗓音回荡在教室里。
陈西泽没有回应,收拾了桌上的纸屑,扔进垃圾桶里,又去后排开关处,关上了教室灯。
窗外乌云满布,周遭陷入一片暗淡。
陈西泽经过薛梨身边时,终于顿住了脚步,对她伸出了手。
薛梨愣了愣,抬眸望过去。
少年手指颀长,指甲平直温润,指骨却带着几分野蛮生长的劲儿,很有力量感。
“你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我的planb,永远可以给你兜底。”
仿佛有一道光刺破了弥补的层云,在她暗沉沉的世界里投下一抹亮色。
正如小时候无数次那样,薛梨毫不犹豫地牵起了他的手。
*
学生会干事们、外加很多来帮忙的同学,大家同心协力将绿地操场的舞台搬到了圆顶体育馆。
在舞台搭建期间,许然和演出嘉宾也完成了各自节目的彩排和试演。
晚上八点,夏日晚会,顺利举办。
陆陆续续进入体育馆的同学们,有的坐在观众席,有的坐在台下的篮球场地上,大家围着舞台看节目。
虽然不在露天场地,但轻松自由的观看模式,仍旧很有氛围感。
尤其是许然的吉他弹唱的环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不仅仅是线下的气氛掀起高潮,甚至线上观看的人数也达到了几十万。
热烈的掌声和欢笑声,交织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成了一段完美的夏日落幕的青春交响曲。
薛梨盘腿坐在人群的最后排,看着台上的表演,心情平复了很多。
虽然有不少波折,但好歹晚会顺利进行。
全靠陈西泽的planb。
难怪他今天上午这么淡定,一整天的课都没有翘课请假,原来是早有安排。
陈西泽走了过来,席地坐在了她身边。
舞台上幽蓝的光笼罩着他锋利英挺的轮廓,薛梨嗅到他身上清淡的烟草味道:“你抽烟了?”
“没有。”
“骗人。”她揪着他的衣领,轻轻嗅了嗅,“这就是烟味。”
陈西泽感受着小姑娘像狗狗一样嗅来嗅去的不雅姿势,喉咙有些干痒,扯开了她的手:“行了,男人抽烟很正常。”
她轻哼了一声,终于放过了他。
其实在薛梨印象里,陈西泽永远是邻家的高冷白衬衣少年。
这一刻,凛冽的烟草味中,她深刻感觉到身边的少年身上那股子…雄性生物的气息。
如此强烈、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甚至在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了他颀长漂亮的指尖拿着烟、薄唇里吐出白雾的样子。
好性感啊。
薛梨想到了昨晚的那个梦。
如果…如果他吻她一下,不知道会怎样呢。
可能是带有薄荷味的吻。
如果…如果他的手也像梦里那样…伸过来,她要不要喊救命。
薛梨呼吸急促,情绪紧张,胸膛起伏不定。
她余光瞥见陈西泽的手微微一动,连忙护住胸,一惊一乍道:“想干嘛!流氓!”
陈西泽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面无表情地望向她:”你以为我想干嘛?“
“……”
“你不准乱动。”
良久,陈西泽似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恣意轻佻的笑。
薛梨宛如应激的猫咪似的,敏感地问:“你笑什么?”
“随便笑一下。”
“陈西泽,你不准胡思乱想。”
“我什么也没想。”
小姑娘用拳头揍了他一下,俩人顺理成章地…靠得更近了些。
薛梨能明显感觉到身边男人单薄的衬衣底下炽热的皮肤温度,烧灼着她,嗓子痒痒的,不禁偏头偷偷望了他一眼。
从侧面的角度望过去,他的下颚线格外好看,单手搁在膝盖上,透着一股子疏离散漫的意味。
薛梨靠他更近了些,依偎着他,见他没什么反应,她索性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他肩膀上。
陈西泽的脑袋明显偏了偏,然后迁就着放低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舞台上传来了《枫》的温柔旋律。
“我喜欢这首歌。”薛梨跟随着旋律,在他耳边轻轻哼唱着——
“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