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下,将死的昏黄铺满他目光所及的任何一处,就连在他脚下红色的砖瓦也被渲染的渗出点橘光来。
朱晓月也紧随其后的钻出,在突然面见这般刺眼的光后,她不禁眯了眯眼,等走到那具被血液泡得发烂的尸体旁边后,她冷声道:“可以说了吗,你的目的。”
青年偏头,反问:“什么目的?”
他蹲下身,从背后拿出别着的匕首,动作娴熟的开始在那具尸体上比划,剥皮,破肚,割掉尾巴,随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一整套做下来,空气里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而奇怪的是在他脚下,数不清的鲜血从尸体的破口流出,在汇集在红色的砖瓦上时,却没有一点的湿意,反而即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还是有变化的。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本来就红的亮眼的房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颜色愈加深了,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时,已经变化成趋近于黑的暗色。
“嘶——真臭啊。”
干脆利落的扔了匕首,青年站起身退到一边,分解过程中面无表情的人,这时又忽地变回了原样,他不太正经露了个笑来,朝女生身后看去,“你让让啊,都挡人家道了。”
朱晓月没回头看,她像是背后长眼睛了一样,只随意往一边走了两步,就恰好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蹒跚人影让了路,完美地避过对方,在短暂的衣袖相擦的一瞬间,那个后出现的人影忽然就直接扑倒在地上。
佝偻的腰背,灰白的发丝耷拉着,矮小的身躯直接整个盖在被剖开的尸体上,朱晓月一撇眼,就可以看见她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肉,伴随着噗呲几声,在空气沉静下去的几秒后,随即响起一阵低哑瘆人的吸气声。
但在场的其他两人对此都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前面的青年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弯下腰,凑近去看,“——这样就可以过关了是吧?”
尖利的牙齿兴奋的撕咬着那滩烂肉……金色的夕阳照亮地上趴着的人影——正是他们一行玩家在刚到达这座红房子时见过的老人,即使没有了舌头,口腔里空空如也,她撕咬的动作也绝不慢。
“真是恶心的谜底啊。”青年摇着头叹气:“把自己心爱的宠物吃下去的话,这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不过这样红的房子,”他一挑眉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才可以染成这样?”
“你没死也是可惜。”女生冷嘲说。
青年不以为意,他耸耸肩转而道:“猫也帮她找到了,那么……”
那么大的一堆红泥,动作迟缓的老人进食的速度却很快,没多久就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在咽下喉咙里最后一口酸肉,满是皱纹的脸终是缓缓抬起,在她混浊的眼珠看向的方向,是日落的彼方。
“在那里啊。”
等两人从屋顶跳下,落在拔了数十倍高的金稻上时,他们脚底的麦穗累累,却很奇异的挺拔无比,受了两个人的重量也没有一点摇动的迹象,他们行走时如履平地。
由于暂时的合作,促使原本剑弩拔张两人之间保持着脆弱的平静氛围。
但互相试探总少不了。
等几番你来我往的谈话完,女生才蓦地神色一凝,单枪直入道:“你到底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相比对方的浮躁,青年仍旧保持着那副欠揍的淡定模样,他坦然道:“都说不是我带走的……”
“上去的时候,他就在你后面。”女生打断他,“不是你还有谁——你不会想说是他自己跑掉的吧?”
“怎么不可能呢?”
“不可能。”朱晓月十分肯定道。
“……好吧。”青年一摊手,无奈道:“我可以和你说,但你也得告诉我点什么吧?”
女生皱了皱眉。
“……你想知道什么?”
“也没什么,毕竟你的事我也不是很感兴趣……而且有些事,对你我来说都不是秘密。”看着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青年见好就收。
他扬起一边眉毛,嘴角带笑,但那浅显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既然你一直问我的目的,那我也问你好了……”许则看着她说:“——为什么?”
他没说清楚什么,但对面的人却能在顷刻间明白。
他们走了很长时间。
充满血腥味道的红房子离他们远去,丝丝气流中满是欣欣向荣的植物气味,但他们这时早已离开那片金灿灿的稻田,在举目望不到边际的郊原中,路边的草叶都枯死了大半。
渐渐的,在最后半个太阳掉进地平线时,他们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白房子。
在房前,有两个硕大的身影并肩站立。
良久,在他们缓缓放慢的脚步里,青年借着天色余光看清了那两个身影——他们似乎是一对父子,样貌相像,脸上都带着好客的笑容,但其中一人偏年轻,一人的面皮上有着时间雕刻出的苍老纹路。
而且年长那位的眼睛上,还缠绕着白森森的,繁复的绷带。
他的眼睛受了伤。
许则的脑海里立马做出反应。
但他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因为与此同时,后半路来一直不说话的女生也在这时冷声开了口。
没有任何的赘述,也没有半分的迟疑,她语气平淡,目光里似乎走马观花的映出了遥远的景色,可当旁人仔细看时,她眼中的焦点分明又只聚集在了当下。
青年听到她说。
“未来就是这样。
——为了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