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认为, 欲/望是十分令人难堪的东西。
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因为他们拥有理智,比之肆意顺应本能的野兽更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所以才从野兽的行列中脱离出来的吗?
你当Beta当了二十五年, 曾经十分不理解民众对ga的追捧,在你看来,除了他们稀有,彼此结合能生出更优质的后代之外, 其他地方就跟未进化完全的野兽的一样。Alpha天性暴烈、喜好争斗, 重情重欲;Omega身娇体弱,还有着无法自主控制的情热期。
但你如今也成了这之中的一份子。
呼出的热气洇湿面颊,让其呈现出瑰丽的红色, 你将全身僵硬的Omega少年抱在怀中,明明他不是能让你感到满足的Alpha, 但这样一副新鲜稚嫩的躯体竟还是让你不断颤抖地落下眼泪。
“姐、姐姐……”
阿诺德的衣衫被你扯得乱七八糟,手臂也被扯到头顶,你压在他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吞吃入腹,但气氛都酝酿了好一会儿,满脸潮红迷蒙的阿诺德疑惑地抬头看看你, 一点也没感觉到你有动作的前兆。
虽然开始有点慌, 但此刻已经准备好迎接狂风骤雨的少年有点失落。
你只是抱着他, 一直在哭而已。
人会自主地遗忘过于强烈的痛苦, 在你刚分化时,那曾让你濒临崩溃的记忆在之后两个月中渐渐消逝, 你因此精神好转, 接受了分化Omega的事实。
但说实话, 直到你这次情热期前你都没有作为Omega的实感,除了身体变得更加脆弱,情绪敏感之外,度过一段时间的阵痛,你也便在大家的帮助下适应了这个崭新的环境。
可现在从身体深处点起的火焰,让你真切意识到了作为Omega要经历什么,忍受什么,甚至是要变成什么;你想要享受快乐,沉浸在甜蜜的肉/欲之中,然而当你真的要顺应渴望去那么做时,你便被那一点倔强的理智拉回,随后为此感到万分羞耻。
……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能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难道成为了Omega,你就要忘记作为Beta时的观念和想法吗?这让你感到自己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也许是因为“后遗症”的缘故,你的情热期来的又猛又凶,反应也比清河的要强烈太多。不到两个小时,你就已经打了三管抑制剂了——这是普通Omega三天的量,却只能让你安生半个小时。
……是不是,当时把自己交给那群Alpha更好呢?
这样你就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了。
你死死压抑着想要剥开手下肉/体的冲动,泪眼朦胧地和阿诺德对视,他满脸迷茫,一双碧眸犹如春山水色般水光潋滟,你无力地张张嘴,想要告诉他快离开,阿诺德却没给你说话的机会。
少年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如同蔓丝般攀上了你纤细的肩颈,你一瞬间失去力气,重重压入他的怀中。
“没关系,姐姐。”
阿诺德躺在床上,目视着天花板,满含笑意地喘声道:“我刚刚不是说过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听说你是二次分化,没有经历过几次情热期吧?无法接受身体的改变是正常的,但不可以和我们的需求作对。”
“我们是Omega,本来就很难了,为什么还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阿诺德笑完,便声音微顿地想起在外界时经受的那些歧视和各种各样异样的目光,因为这张脸,他从小就比其他Omega幸运得多。可以看到许多风景,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但这真的是一种幸运么?
要他来说应该是倒霉吧。
阿诺德自觉自己还挺早熟的,盖因那
些觊觎又饱含侵略意味的目光逼迫他不得不成长起来,小点的时候他还会因为Alpha的一句调戏和暗示而半夜恐惧得睡不着觉,现在想来那就是个变态,他当时才多大一点啊?
自己出去是身负政/治任务的,联邦对他严防死守地保护着,找不到下手机会的Alpha只能嘴上过过瘾。好在吓着吓着也就大了,他回过来味,便气急败坏有恃无恐地学会了反击。
他付出那么多,凭什么不能更随心所欲一点?
Omega对那些Alpha或者Beta不过是更稀有一点的玩物而已,他们犯不着为了他惹下祸端,于是骂完或者坑完人之后,阿诺德就冷眼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明明想对他动手但惧于什么忍耐下来的模样,心想这群人也不过就是这种货色,还没有骂院里那群蠢Omega爽。
起码他们哭得漂亮又好看,不会让他恶心。
他在外面生活那么久,早已经无法适应看护院的生活了,可成年这件事就像是压紧在他的神经上的一根弦。他变得像是紧弓着脊背炸毛的猫,对着路人都要哈两口气,试婚前那会儿他时常夜起呕吐,烦耐不堪地在拿着小刀在浴室里刮纸巾玩,刮完纸巾就刮自己的手臂,弄得流一胳膊血才满足。
可他必须得去匹配。
比起其他恶心的Alpha,亚伦那个蠢蛋大块头对比起来还不算差,起码比起阿诺德他更喜欢去街头斗殴,这让阿诺德慢慢放下紧迫急躁的警惕,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爱好上。
他的小黑,一条垃圾星王蛇,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
他那段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对,只有将这些尖锐恐怖的事物放在手边他才能安心,但亚伦突然捏死他的王蛇,这让阿诺德始料未及。尽管对方有着十分正当充分的理由,他却还是突然陷入恐慌与狂躁之中,连带着后面的事都做得极端。
那条王蛇就像是阿诺德在社会中层层磨砺出的护盾,他养蛇时没将对方的毒腺摘掉,就是因为这样能带给他安全感——同时阿诺德也有隐隐将自己跟这条王蛇做比较的意思,普通的Omega是不会养蛇,也不会像他这样性格恶劣,跟淬了毒似的。他半真半疯地对Alpha露出獠牙,在他们眼里阿诺德好像就是那条恐怖的王蛇。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敢来侵/犯他,自己小时候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但后续的事让阿诺德知道,就算是在他们Omega眼里令人恐惧的王蛇,对于Alpha而言也不过是随随便便就能捏死的小虫子而已。
于是后来,他浑浑噩噩地对亚伦做出了报复,然而那些事结束之后他并没有什么成就感。阿诺德知道亚伦那傻大个其实没哪里做得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们Omega,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有错吗?
更何况那时不是他的精神崩溃,就是让亚伦遭受舆论上的攻击,阿诺德和亚伦没有多么深的感情,自然是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前者。
只有这样,他才能从Alpha的阴影里走出来。
“……姐姐也说过,我们都是联邦上的明珠,随心所欲一点有什么不可以?而且你只是在正常地满足自己的需求啊?”
阿诺德哑声凑到你耳边说悄悄话,声音掀起一阵微痒的气流。
“你禁欲太久了对不对?Omega是不能这样的,以后愿意满足你的人有一大堆,不如说他们都求着你,你看他们一眼都是一种奖励,所以你的需求才不是什么糟糕的东西。”
“……我不能。”
被戳到心事,你微微低泣了一声,少年被你拽着胳膊往上提了提,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痛,反而笑着将身体敞开,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他用小腿碰了碰你的腰肢,似乎想要将你带到某个甜美诡秘的漩涡里
去。
“试试接受自己的欲.望吧。”他轻快地说,“不管对我做什么事都好,我都会奉陪的。”
……
之后的事情变得斑驳模糊,你意识昏沉,任由自己陷落到记忆的海底。
恍惚间,你看到十六岁的阳光。
你茫然地看着周围拥挤的人潮,耳畔的声音迟钝片刻才传到你的耳中,像是从水底蓦然回到现实。
远处的教学楼顶部的钟塔高大耀眼,在晨曦下闪耀着辉芒,你还没回过神,便被身侧走过去的人笑着叫住,问道:“小鹊,还不去教室啊?发什么呆?”
身穿制服,打着红色领结,面容年轻却模糊的同学。
这是你熟悉的高中校园,连那颗伫立在门口高大的银杏树都未曾变过模样,空气里溢满了青春潇洒的气息。
你看着同学甩着书包笑闹着追上前面的人,心脏莫名疼痛,就这样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你才意识到自己要去做什么。
……啊,要去上课了。
一走入教室,周围人瞬间停下话音,齐齐向你看来,你无措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低头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将书包塞入桌肚。
里面塞满的东西因你的动作掉在地上,你浑身僵硬了一下。
而后你才发现,掉出来的那些东西是好几封情书和手工做的饼干。
教室的氛围寂静片刻,等你将那些情书捡起来,珍而重之地将上面的灰尘除去之后,周围才齐齐爆发出哄笑。
“我打赌,小鹊这次也一封也不会看!”
“齐哥,你昨晚折腾了半夜的饼干……”
“小鹊啊,这次不看的情书不吃的零食就不要送到失物招领处了,要是教导主任再拆开让送信的人在大伙面前念,我们的脸就都丢完了!”
你呆了呆,迅速地承诺道:“这次不会了。”
他们没有听见你在说什么,仍然自顾自地讨论着。
等老师进到教室,同学们才给了几分薄面安静下来,这节是你最擅长的数学课,老师挑了几个人上台做题,有一个人没做出来,被数学老师皱眉点着额头骂。
“你看看你,解题步骤比猫玩过的毛线团都乱,要是有人能接着你这乱七八糟的思路解开我都算服。”
同学缩着肩膀,脸上却嘿嘿笑:“有人能解啊。”一边说眼神瞥向台下的你。
“闻鹊不算。”老师立刻反应过来他要抬杠。
你还没有说什么呢,后排便传出“噗”的一声,紧接着全班同学都笑得前仰后合。
在记忆里的这块角落中,连阳光都是温煦慵懒的,将断断续续的片段昏黄成老旧温柔的色彩。你这时才高一,今年夏天的中考你发挥很顺利,考到了片区里最好的高中,和同学们的关系也相处得很好。
除了偶尔和家里通讯时,你会苦恼不知道和艾尔怎么聊天,还有总是会缠住你向你告白的那些人,你实在不知道要和他们说些什么才好。送情书还方便点,你可以回信拒绝,但当面拒绝他们最后总是会挥洒着眼泪跑掉。
一点点小麻烦而已,忽略不计,你每天还是过得很开心的。
你过着普普通通却又让你心满意足的日常,学习、交际、被拉着参加社团活动、将没人认领的a的情书抱到失物招领处。忙碌的生活中,你也会抽出空来和家人交流感情,不过虽然同在一个片区,但高中离你家还是挺远的,要坐轻轨两三小时。
当周太忙的话,父母亲干脆就将零食和生活用品邮寄给你,也不强求你回家了。这次也是,通过同学收到父母的信息后,你局促地在校门口等待着——不是等快递员,而是那位阿尔先生。
他这周来看艾
尔,刚好要忙工作经过你的学校,便顺手将父母亲准备给你的东西带来了。
看到转角处驶来一辆奢黑的轿车,你对比着记住的车牌号确认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迎上推门下车的金发青年。
“好久不见,小鹊。”
比起你的生疏犹豫,反倒是金发蓝眸的贵族Alpha先温和而有礼地向你打了声招呼,你不想失礼,便也轻声应道:“也好久不见您了,阿尔先生。”
“这次你父母给你带的东西很多,自己一个人能拿动吗?”
“可以的。”
阿尔摘下手上开车时佩戴的手套,低眸看你一眼,含有笑意地解释道:“我不放心,既然是你家人交给我的事,还是由我来收好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