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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佛寺

“苏嬷嬷的老家?”进宝皱眉,这回是真的没主意了,“奴婢不知。”

如意从外面进来,听到明华裳在问苏嬷嬷的老家,接话道:“夫人出身太原王氏,苏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应当也是太原那边的人吧。”

“太原府啊。”这回轮到明华裳皱眉了。太原府乃是北都,距洛阳有一段距离。明华裳连出门买东西都要提前知会长辈,她如何能离开洛阳,去太原府找苏嬷嬷呢?

她只能派人去。但她身边都是丫鬟嬷嬷,很难离开内宅。而且,镇国公府下人跟随的是明家的小姐,不是明华裳,如果他们从苏嬷嬷口中得知明华裳是假的,还会听她号令吗?更甚至,他们会不会偷偷给明老夫人、二房、三房报信?

这关系着明华裳的生死,她不敢赌人性。明华裳越想越头疼,如意见明华裳脸色不好,试探地问:“娘子,您问这些做什么?”

哪怕招财进宝、吉祥如意是她的心腹,她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们。明华裳摇了摇头,淡淡说:“无事。我这里没事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明华裳将丫鬟们都遣散出去,等屋子里安静下来,她盯着烛火,悠悠叹了口气。

真正遇到事。才知道她多缺人手。她不想探究招财进宝、吉祥如意到底向着她还是向着镇国公府,这种赌局毫无意义,无论得到什么结果,都会在她和婢女们之间埋下一根刺。她不如另辟一条路,招募和明家没关系、只效忠于她的人。

这些人要踏实能干、走南闯北,最要紧的是嘴牢。明华裳需要用人的地方有很多,不仅要去太原查访苏嬷嬷,之后还要在洛阳城里落置女户,购买外宅。

明华裳想了半天,无奈叹气。想法很好,但是想培养可靠的人手,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现在她是公府小姐,人手愿意听她的,等她离开明家,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那些人还会乖乖听话吗?会不会奴大欺主,反过来掠夺她的财产?

这种情况明华裳不得不防。靠别人终究会受制于人,靠自己才是最稳妥的。办女户、购宅院免不了要和官府打交道,明华裳不能用镇国公府的门路,就只能自己摸索。她甚至不知道要找哪些人,就算手里有钱也送不出去。

明华裳心里唏嘘,还没挣钱,光自立就已经这么难了。但望洋兴叹没用,改日她得上街去看看,就算再难,她也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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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王回来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说女皇这次召唤庐陵王回来,是有意立太子。

立太子是老生常谈,但这次的阵仗却格外不同。女皇都将庐陵王圈禁十三年了,如果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为什么突然将庐陵王接回来了?总不能是为了过个节吃顿饭吧?

没让外界揣测多久,很快女皇为庐陵王举办接风宴。在宴会上,离散已久的李氏皇族汇聚一堂,连久不露面的皇储都来了。

皇储见到庐陵王,兄弟俩人想到这些年的经历,真是百感交集,不由抱头痛哭,太平公主也跟着抹眼泪。等众人哭完感情后,皇储李旦主动提出,他德行不配储位,请求女皇废黜他皇储之位,改立三兄。

女皇顺势宣布,立庐陵王为太子,李旦宽宥仁德,礼让兄长,立为相王。

相王曾经禅让皇位给母亲,这次又让太子之位给兄长,简直像是活体二十四孝,一时传为佳话。连绵十年的太子之争终于尘埃落定,李唐朝的臣子、勋戚都长舒一口气。

但现在只是女皇口头允诺,太子之位一日没落实,群臣一日不敢安睡。礼部立刻风风火火算了吉日,请求女皇择日册封太子。

女皇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她也不拖拉,下旨三月初六,为庐陵王举办册封太子大典。

太平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连失去储君之位的相王也是欣慰多于失落。毕竟,庐陵王当皇帝,他能安享王权富贵,要是让武家人当皇帝……那他还是准备自尽吧。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李家一片欢欣鼓舞时,武家却气氛低迷。魏王钻营十年,最后却落得一场空,怎么受得了这种落差?

立太子的消息传出来后,魏王就称病谢客,闭门不出。大家都知道魏王心情不好,没人敢触他的霉头,这段时间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绕过魏王府,尽量别刺激到魏王。

而沉寂多年的镇国公府却振奋起来,女皇要立庐陵王为太子了,明家重回朝堂还远吗?

明老夫人盼了多年,梦想一朝成真,高兴的连胃口都变好了。喜事成双,早上,众人正在给明老夫人请安,忽然门房跑进来,喜气洋洋道:“老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镇国公在外地剿匪,连年都没回,今日终于回来了。明老夫人惊喜道:“国公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比信中早了两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国公进来!”

镇国公大步流星走入延寿堂,他人还没出现,洪钟一样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二郎和裳裳呢?”

明华裳听到镇国公回来了,她还没做好准备,霎间有些无措。

她还记得梦中镇国公冷酷着脸,说她不是明家人,让人将她拉回苏家去,一字一句都坚硬如铁。明华裳从没想象过父亲竟然会对她做出如此表情,梦中她是懵的,直到醒来后,她依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难道父亲对她的宠爱,只建立在她是他的血脉上,和她这个人毫无关系?还是说无论明家千金是谁,镇国公都会对她千娇百宠,反之就如秋风扫落叶,一眼都不想多看,甚至恨不得杀了她这个污点?

那这些年镇国公给她的关爱,每年无论多忙一定不会落下的生辰礼物,又算什么呢?

明华裳想不懂,正好镇国公不在府中,明华裳便自欺欺人地缩在壳里,不愿意面对。今日镇国公突然回来,明华裳内心正在挣扎,却听到镇国公还没进来,便先问他们兄妹。

明华裳心里突然释然了。是啊,生活不是公堂,很多事情没必要问个明白。人爱自己血脉的延续是天性,如果没有自己的血,那性格再好也只是别人家的孩子,哪能和亲生的比呢?

镇国公知道自己孩子被换了后失望、迁怒都是人性,不愿意再养她这个外来之鸠也是人性,无可厚非。镇国公前十六年真心把她当女儿,她同样以事父之礼回馈,就够了。后半辈子无论镇国公还需不需要她的孝顺,她心里都会记得镇国公对她的好。

明华裳想通之后,不再纠结于梦。她要防范梦中的危机,但也不能因为一个梦,无度猜忌身边的人,将自己的生活搞砸。她不相信一个记得女儿喜好和生辰的人,能做出杀女之举。如果她猜错了,那她也认了。

镇国公哗啦一声撩开帘子,大步迈进来。他一进门,就看到明华章和明华裳站在屏风前,少年清冷胜雪,少女娇艳如花,两人站在一处,当真是珠联璧合,满堂生辉。

少年少女一前一后行礼,他们开口时还差两个字,最后,尾音竟然落到了一块:“给父亲请安,父亲万福安康。”

镇国公看着这一幕,这一路风餐露宿、冒雪奔袭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你们没事就好。我听说太平公主宴会上出事了,你们没去吧?”

按计划,镇国公理当两日后回神都,但他路上听说太平公主的宴会上死了人,许多贵族郎君小姐都被困在山上。他吓了一跳,忙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生怕自己的儿女也在其中。

明华裳心想不巧,她懒了十六年,只积极了一次,偏偏赶上这种倒霉事了。她笑了笑,故意一脸轻松说:“阿父是说飞红宴吗?太平公主给镇国公府下了帖子,我和二兄一起去了。其实没什么事,都是外人夸大、讹传。”

在明华裳和明华章回来第二天,明老夫人就问过这件事。这不只是闹鬼,背后更是牵扯着武家、李家的斗争,明华裳就轻描淡写大事化小,只说是山上风大,有人因此编排出鬼故事,其实都是捉风捕影。

明老夫人信了,没有再问。今日明华裳用同样的话应付镇国公,但镇国公并不松懈,依然细细询问山上发生了什么、邙山为什么会雪崩、他们在山上的起居等等。

谎话越说漏洞就越大,明华裳编不动了,求助地看向明华章。

明华裳本意是想让明华章帮她圆场,没料到,明华章却肃容,十分郑重地朝镇国公行礼,说:“是我不好,让二娘落入险境,请父亲责罚。”

明华裳吓了一跳,意外地看向明华章。这人是太傻还是太有责任心,这事怎么能怪他呢?

明华裳忙揽住明华章的胳膊,以撒娇的架势强行拉他起来:“二兄,你又不能未卜先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在山庄上全靠你护着我,要是你还受罚,那我也不得挨罚?”

明华章身量比明华裳高许多,他半躬身,手臂正好和明华裳胸口齐平。明华裳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明华章尴尬,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把她推开,漆黑冰清的眼睛用力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二娘,别闹。”

明华裳这人没有特长,唯有脸皮特厚,她不管不顾抱着明华章,耍赖般看向镇国公:“我不管,反正阿父你不许罚二兄。”

镇国公也愣了愣,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他们这是来哪一出?

不过,裳裳和华章不是一向生疏吗,他们两人何时这般亲密了?

被忽视已久的明老夫人不悦地咳嗽了一声,镇国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去给母亲请安:“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子不孝,过年未能侍奉在母亲身边,儿子有罪。”

镇国公刚跪下,就有伶俐的丫鬟扶他起来,明老夫人道:“你正当盛年,自当报效朝廷,要是天天守在我身边,那才叫没出息呢。行了,好容易一家人聚齐了,别站着了,都坐吧。”

镇国公落座,明华章、明华裳兄妹坐在镇国公下手,二房、三房也都坐在一起。明老夫人蜻蜓点水问了些剿匪的事,就很快步入正题:“国公,你刚回京,太子的事,你可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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