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现在在墓园。

这是她第一次在晚上来到这个地方。一般来说她都是会在节假日的时候带着鲜花食物和克洛伊姨妈一起去看望妈妈的。

她们会爬上那条高高的山坡，走过一座座墓碑，最后在无数个一样的石碑中找到上面刻有妈妈名字的那个。

然后她们会将鲜花和食物摆在她的面前，克洛伊姨妈会半跪在地上擦拭妈妈的照片，即使上面并没有灰尘——墓园的管理员将这里打理得很好，他们会定期来清理那些生长出来的杂草，擦拭落在上面的灰尘，并且还会在墓碑前留下一两朵野花。

那些细小的，洁白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看上去就像是那些死去的人在借着这个向她们打招呼一样。

有时候如果她在去看望妈妈的那天可以看到鬼魂的话，她还会看到那些坐在自己墓碑上和自己的邻居聊起自己生前所发生的事情的亡灵，他们说这自己的死因，在发现米娅能够看到他们之后也会拜托她给自己的家人捎句话。

比如他的私房钱藏在哪里，又或者是希望他的家人下次来时可以给他带点什么……那些请求又多又杂米娅每次都得拿个本子才能记下来。

她一边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他们的需求一边问他们所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她还从来没有听妈妈讲过。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有一大堆事情想要告诉妈妈以至于她总是忘记问这个问题。

“那和这里没什么不同，我们得工作，得赚钱养活自己，在假期的时候也会回到自己的墓碑前来看看自己的亲人，然后在没有人记得我们之后离开。”其中一位名为亚伦·史密斯的中年男人回答。

“离开？是去到另一个地方吗？就像搬家那样？”米娅疑惑地问。

“并不是，”亚伦笑着摇摇头，“亡灵是一种靠记忆存在的东西，如果在活人的世界里没有人再记得我们，那么我们就会消失，永远的……”

“但我会记得你们！”还没等亚伦的话说完米娅就大喊，她举起手上的那个本子，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她到现在遇到的所有亡灵和他们的请求。

琼斯婆婆说她想要她的孩子下次来扫墓时给她带一份街角那家店的蛋糕，戴维说他给他妈妈买的礼物被他藏在衣柜里从左往右数第二件外套的口袋里……还有亚伦。

“你说你想要向你的女儿贝拉道歉，告诉她当初都是你不好，你应该多关心她，还有让她如果愿意的话就回家看看，我全部都记得很清楚。”米娅继续说。

她固执的看着他们，那模样就好像是在说，她绝对会完成那些请求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的。

而实际上米娅也确实在很努力地去完成这件事，她按照那些鬼魂告诉她的给他们的家人打去电话，将他们的诉求，还有那些未曾表达出情感告诉给他们。

但很可惜最开始并没有人相信她，他们大骂她是疯子，还有人说如果她再这样做的话他们就会选择报警，即使是态度最好的人，在听到她的话后也会生气地让她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那些恶言恶语就像是最伤人的武器一样刺进米娅的心里，让她感到难过。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明明只是想要帮助他们而已。

于是她哭着跑去找克洛伊姨妈，她在听到她问题后告诉她“那是因为他们在为自己亲人的逝去而感到难过。”

“为什么？”米娅低落地问。

“因为他们离开了，”克洛伊叹了口气回答，她将米娅抱在怀里，同时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你得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一样看见鬼魂的，米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死亡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他们不能再和他一起聊天吃饭，也不能再和他们一起生活……”

“那听上去很让人难过。”米娅说，她瘪着嘴。

“是的，这很让人难过，”克洛伊点头，“所以他们的那些亲人们现在正处于非常难过的阶段，他们不能容许别人拿他们的亲人开玩笑。”

“但那不是玩笑。”米娅反驳，她的声音闷闷的，即使是克洛伊姨妈的拥抱也没有让她觉得好受一点。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玩笑。”克洛伊说，她看着米娅的样子，在想了一会后问，“你现在想要吃蛋糕吗？”

“不，我现在并没有胃口。”米娅消极地说，她翻着自己手上的那本笔记，上面还有好多人的电话她没有打。

“好吧，那等你觉得有胃口了我们就一起去路口的那家餐厅吃饭怎么样？我记得你很喜欢那里的披萨。”克洛伊又问。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米娅，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振作起来，或许她的妹妹会有办法，她总是能很快的让她忘掉那些事情，但她却再也不可能从她那得到答案。

而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了。米娅在听到声音后愣了愣，她停下翻看笔记的动作迟疑地看向发声处，在犹豫了好几秒后还是将话筒拿起来放在了耳边。

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哭声就从电话那边传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一直在向她说着“对不起”和“谢谢”。

在生气地挂断了米娅的电话后出于好奇她去到了自己儿子的房间。这里在他死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进来过，外套被随意地扔在床上，桌子上摊开的书本就好像这个屋子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失去了他，永远的。

于是她选择跳过那些让她难过的部分直接走到了衣柜前，按照那个陌生女孩所说的找到外套并且将手伸进口袋里翻找。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会找到任何东西，那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但是当她触碰到那个礼物盒时，那些惊讶，高兴，悲伤等复杂且相互矛盾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直接哭出了声。

她连忙拿出手机将那个电话回拨回去，她想要问问她她的孩子过得好不好，他有没有挨饿受冻，有没有被人欺负，但是当电话被接通的时候除了“对不起”和“谢谢”以外她根本就说不出其他任何的话，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礼物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而在这之后又有很多人给米娅打了电话，他们向她询问着他们亲人的情况，一句句带着哭腔的“对不起”和“谢谢”顺着话筒传来，让米娅感到高兴。

她看着那些还没有联系的人，又看向克洛伊姨妈，她正笑着看着她——显然她也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问她现在想要去餐厅了吗。

“不，”米娅摇摇头，她举起本子晃了晃，“我还有很多电话没有打呢！”

在那之后米娅又完成了很多亡灵的愿望，琼斯婆婆的墓前出现了她想吃的蛋糕，戴维也成功将礼物送给了他的妈妈……除了亚伦，因为他的女儿离开家的时间太长而亚伦能给她提供的信息又太少，即使有克洛伊姨妈帮她在网络上发帖寻求帮助她也没有找到贝拉的联系方式。这让米娅感到失望。

她蹲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刻字，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死去的妓//女的名字，所以他们只是在上面写了一个安。那是大家对她的称呼。

蝙蝠侠站在她的旁边，他从腰带里拿出透视器准备检查一下她的死因。那是韦恩集团新研制出的东西，可以让他在不挖坟的情况下直接扫描受害人的尸体情况。虽然比不上超人的超级视力，但在大多数时候也完全够用。

他看着屏幕，上面显示她的身体有多处瘀伤，骨头也有裂开。在死前她遭受了一场几乎可以说是泄愤的殴打。脖子上的那条勒痕是她死因。

“艹，我就是被那个混蛋给勒死的！”就在蝙蝠侠思考的时候一道女声突然响起，那是安，她坐在自己的墓碑上，脸上带着气愤。

蝙蝠侠：？

他迟疑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鬼魂，又看了眼米娅，她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后骄傲的看向他，“我在魔法书上找到了可以召唤亡灵的魔法，”她高兴的向他解释，但是在看到蝙蝠侠非常不赞同的目光后声音又开始慢慢变小，“所以我觉得是不是直接问本人凶手是谁会更方便一些。”

在来到墓园的路上蝙蝠侠有向她简单讲述过这件案子。

“对的，没错，这位……”安在听到米娅的话后还没等蝙蝠侠说什么就喊道，她从自己的墓碑上跳下来，在说到对米娅的称呼时有些犹豫，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罗宾好像是个小男孩。

“罗宾，”米娅小声提醒，“今天我是蝙蝠侠的罗宾！”

“哦，好的，”安点点头，她重新一脸严肃地看向蝙蝠侠，“这位罗宾说得对，与其在那边调查，倒不如直接来问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是被那个男人给勒死的。”

“他就是一个变态，疯子，被扔着下水道里也没有人在意的臭虫，除了对我们这样的人发泄以外没有任何作为的懦夫！”安大声喊着，她愤愤不平地向他们说了一大堆，但是在蝙蝠侠问她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却愣住了。

她不知道他是谁，没有人在找妓//女的时候还会递上自己的名片，告诉她自己的姓名。

她唯一记得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的常客，他是第一次过来的，穿着一件破旧的夹克，胡子有被精心打理过，因为这点在来找到她的客人中很少见所以她特地注意了一些。

“而且他还自己准备了衣服，虽然这个在我的工作中并不少见，毕竟那些男人总是……”安抱怨着，但是在看到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和米娅好奇的眼神时还是选择将后面的话给咽下去，然后继续讲着自己的发现。

“好吧，他给了我一件特别老土的裙子，说真的就算我妈妈都不会穿这种，而且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恋母情结，在殴打我的时候他一直在骂我是老女人，但是偶尔的时候却也会蹦出像是‘妈妈’这样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