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声捏着她的脑袋：“本尊真想捏开你的脑袋看看,你满脑子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的话，你怎么这么生气。之前我们神交你也没有要我走啊？”周兮兮十分不理解。

妄声：“……闭嘴。”

他觉得周兮兮当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神交只是意识，并没有身体的接触。

他不想跟她多解释,只是沉声警告了句：“周兮兮，收了你的心思。”

周兮兮嘟囔了声：“我的心思也很简单啊，就是不想跟你有误会,你稀里糊涂地要我走，我才不要。”

她说完就从他手心出来,爬到他的袖口,藏了进去,下一刻又探出一个小脑袋朝他问：“那就是我没占你便宜？”

她还是想知道有没有轻薄妄声。

妄声曲指直接把她弹回袖口，冷着脸往回走。

周兮兮见他不回答，就在心里算作自己没对他干什么事,心里也不愧疚了，躺在他的袖内,想着苏五仁的事情。

她其实并不知道苏五仁做了什么,但是刚才听妄声和她的话,大概猜出了几分。

叹了口气，想着苏五仁大概只是把她，当作她养的那些小动物。

其实周兮兮清楚，在苏五仁心中家人和家族比任何都重要，就像她会为了鱼尽欢,与养大她的师父彻底反目。

她不过一只小小的龙，在苏五仁心中自然是比不上她的家族。

现在苏五仁和苏无穷已经重归于好。

她要做的事也算是做好了,往后就没什么瓜葛。

只是辛苦妄声了，明明最初就不想掺和，却被自己连累了这么久。

周兮兮攀着袖口,往上看他。

妄声注意到她的视线，垂眸不解地望过来，抬手就想将她重新塞回去。

周兮兮顺势抓着他的手腕，爬到他的肩膀上，端坐下来。

小爪子撑着下巴，朝他问：“妄声，你最初就说不要我管苏五仁的事，是为什么？”

妄声淡声说：“苏五仁是苏无穷养大的，苏无穷这般不识好歹，苏五仁能有多善？”

他曾经有一双眼睛，只需一眼便能看透人心。

看过了各种的恶，就算他现在瞎了，也能感知到什么人是什么货色。

周兮兮叹了气，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闷声说：“是我让你掺和了这件事，很抱歉。”

“你倒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妄声轻嗤，“本尊只是吃了苏无穷的药，自然要应他的事……”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肩膀多了一些湿热。

他伸手将周兮兮捏入手中，看到她眼睛闪烁的水光，沉默片息，就冷漠地说：“再哭，把你丢给苏五仁。”

“我只是很感动。”周兮兮抽噎着，用小爪子抹干净眼泪，哽咽道，“你对我真好。”

“糖衣炮弹。”他声音冷厉，但是手却轻柔将她眼睛的泪水给擦去，塞给她早上没吃的馒头，“堵堵嘴，在苏五仁身上花这么时间，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哭哭啼啼这一套学会了。”

周兮兮确实是因为感动才哭的，妄声的好，像是冰刃，看着冷硬但是沾了血，就能染上几分温度。

她抱着馒头一边啃，一边抽噎，看的妄声唇角是忍不住地扬起，心想：“周兮兮若是变成人了，她这狼狈的模样，旁人看了，也会嫌弃的。”

他刚想完，就感觉有什么扯了扯他的衣摆，冷脸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娃娃，怯怯地望着他，奶声奶气地问：“大哥哥，我喜欢你的娃娃，我用我的娃娃跟你换好吗？”

妄声看着他指着还没一个馒头大的周兮兮，有瞥了眼他递过来做的很精致的布娃娃，没因为这少年是个孩子就温和，直接一个字：“滚。”

说完他将周兮兮带走，心想：“一个破娃娃，还想跟本尊换。”

周兮兮抱着馒头，望向被妄声给吓哭的小娃娃，心想不愧是他，对一个小孩也没有温柔半分。

“你好凶。”周兮兮小声朝他说。

妄声低头盯着她，捏住她的脑袋：“方才你刚说本尊很好，果真是骗人的。”

周兮兮：“……”

>　　 她想反驳，就听到了鱼尽欢的声音。

“兮兮！”

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鱼尽欢飞快地跑过来。

“他找你做什么？”妄声有些不解，鱼尽欢这小孩虽然人有些木讷，但是心思还算纯良。

“不知道啊？”周兮兮啃了口馒头，摇了摇头。

鱼尽欢跑到两人面前，气喘吁吁，朝妄声拘谨地笑了笑：“妄声大哥，我追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些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行吗？”

妄声看他这意思，就知道要讲问天菱的事情。

便移步到一处安静的凉亭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等着他讲话。

“我姐姐向来以家族为重，所以存了些私心，我替我姐姐向两位道歉。”鱼尽欢说完便跪在地上，朝妄声磕了几个头，“你和兮兮救了她的命，我会替我姐姐偿还给两位。”

妄声：“不需要，本尊已经得到了问天菱。”

“虽然是一命还一物了，但是这其中的人情到底是欠了。”鱼尽欢还欲再说。

妄声已经没耐心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阻了他的话：“直接说问天菱的事。”

周兮兮坐在妄声的肩膀上，也等着听。

鱼尽欢站起来，说道：“问天菱确实是让皮复生的一味重要灵草，但是你们用的时候一定要用镜池水洗净身躯，否则会前功尽弃。”

镜池水？

妄声看到的方法没有这么仔细，没想到居然还要用到镜池水。

镜池水是千剑仙宗独有的，据说是得道升仙的先人，恩赐下来的仙界之水，千剑仙宗十分看重，守卫森严，禁制设了十多重，很难进去。

妄声看过几次，并未看出什么不同，只是觉得那水干净的不正常。

鱼尽欢朝他说完，又看向周兮兮，眼中有很多担忧：“兮兮，这一过程剧痛万分，你千万不可放弃。这就像凤凰涅槃，只有顶过这一次，你才能有新的身体。”

周兮兮忙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尽欢！”

鱼尽欢看着她，这才展开一个内敛的笑意，伸手想碰她，但是妄声微微一偏，躲开了他的手。

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笑着问周兮兮：“兮兮，有问天菱了你可以变成人了，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吗？”

周兮兮不解，妄声不在的日子里，她和鱼尽欢玩的最好，他来找她玩也是正常的，这样煞有其事地问，反而有点奇怪，她点了点头：“可以啊。”

鱼尽欢听到她应下，摸了摸后脑勺，脸突然红了，带着几分羞涩：“那我们说好了。”

妄声看他一脸怀春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对周兮兮存了什么的意思，直接否定：“不准。”

他说完转身就带着周兮兮离开。

周兮兮觉得自己还没跟鱼尽欢说完话，想转头跟他说再见，但是还没转头，就被妄声抓入了手中，塞进了袖子。

鱼尽欢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刚才周兮兮坐着的地方，又傻愣愣地笑了。

*

周兮兮以为他会带她回去，没想到他带她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周兮兮攀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发现此处街道上最多的不是卖衣食住行的铺子，而是铸剑的铺子。

顿时有些好奇。

“千剑仙宗。”妄声坐在桌边倒了杯茶，靠在椅背上望着外面的天色。

等夜幕降临，此处也就是千剑仙宗的无极之地，就会有一场盛大的比剑大会。

今天鱼尽欢说镜池水，让他想到千剑仙宗，不由地记起，有许多剑修会专门用龙骨来制剑。

这也不失为找到周兮兮尾巴的线索。

无极之地的比剑大会，参与者杂乱，找到可用消息的机会更大。

“你来千剑仙宗做什么？”周兮兮从窗边爬回来，趴在他的大腿上，有些不解，“是来找镜池水吗？”

“不是，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尾巴。”现在只缺一个尾巴，周兮兮就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这里吗？”周兮兮有点怀疑，这里肉眼可见都是铸剑的，“难不成还有人用尾巴制剑？”

妄声看她不敢相信的样子，便随口说了句：“不仅仅是龙的尾巴，还有人用亲人的血肉铸剑，这世间千奇百怪，不用觉得诧异。”

虽然不用觉得诧异，但是周兮兮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还是很惊讶。

她不由地看向妄声，想到他那把通身乌黑的剑，也不知道是怎么铸造出来的。

“想知道本尊的剑怎么来的？”妄声问道。

“我就一点点好奇。”周兮兮嘴上这么说，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凑过去，眼睛眨巴地望着他。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稀奇的故事，没想到妄声直接捏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不告诉你。”

周兮兮：“……”你调皮了！

他将她揣入手中，带上帷帽，便出了酒馆，顺着人群在街道上走。

周兮兮在他就缩在他的袖口，趴在他的手腕处：“我们现在是去干嘛？”

妄声嘘了声，要她不要出声，这里都是剑修能才，一眼就能看出周兮兮是白耳龙，到时候免不了一顿纠缠，他并不想和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她一看，立刻沉默地缩好，只留下一双眼睛看看街边的风景。

这里的人都带着佩剑，各种奇形怪状的都有，同之前妄声所说的千奇百怪倒是相似。

等到了一处宽阔的类似广场的地方，太阳彻底沉下的那一刻，只见凭空升起一道蓝色的光圈，圈出了一个很大的圆形。

紧接着就有一个年老的长者，御剑立于上空，说道：“无极之地，生死圆台，临台成契，生死天命，皆不怨人。”

这短短的一句话，响彻整个天地，这处集聚的人越来越多，本来黑暗的天因为蓝色的光圈，亮如白昼。

周兮兮怕人多自己被挤走，急忙钻到妄声的脖颈旁，小声跟他说：“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这里是无极之地的生死圆台，每一位剑修要入千剑仙宗，必须在圆台上活下来，就算已经入了千剑仙宗，也需要按时来这里上台，死了就立刻从宗门内除名。”

周兮兮听到他这么说，想到书中说妄声五岁入千剑仙宗，那他五岁就站在这个圆台上，经历了这样弱肉强食的规则？

妄声脑海闪过她这句话，侧目望了她一眼：“千剑仙宗接受最小的年纪是五岁。但是本尊当时四岁。”

妄声轻描淡写地朝她解释，这件事无人知道，但是就算他虚报了一岁，当时他也是千剑最小的弟子。

“你那么小能拿得动剑？”周兮兮有点怀疑，妄声身形高大修长，但穿上衣服看起来有点偏瘦，小时候他大概也是瘦瘦小小的孩子。

妄声轻笑了声，像是在笑她的天真。

“你笑什么？”周兮兮揪着他的头发，不解地问。

“只是笑你，心思比你人还单纯。”他获胜靠的从来不是剑，是不怕死。

他从记事起，从那人的手中逃出来，颠沛流离在市井，吃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拿剑，更何况买剑。

他有的不过是一条命，被一剑刺穿心，他也能用仅剩的力气，割破那人的喉咙反杀，强撑最后一口气爬上千剑仙宗的万级玉阶。

周兮兮望着他紧抿的薄唇，每次他这样，都表示他心情不好。

她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可能，触及了他小时候不好的事，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一切都过去啦，以后都会好的。”

妄声感知到自己肩膀小小的力道，低头就看到她安慰的目光。

他不知道这种目光算什么，带着怜惜和同情，复杂的像心里的情绪，但是也隐隐能察觉到，他并不讨厌周兮兮这样看自己。

没有多说只是抬头望向圆台上，正在进行的单方面屠杀。

他目光注意到那人手中的剑，看了几眼，能感知到一些，但是隔着人群，感知的不那么准确。

挤过人群往前一些，他望向已经杀了十个人的那人，有些讶然，居然是他曾经的同门师弟令方知。

他再次望向令方知手中的剑，确实带着几缕周兮兮身上的气息。

“能感知到那把剑上有什么不同吗？”妄声下巴微挑，指向令方知手中的剑，

周兮兮点头：“我觉得有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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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声听她的回答，明白过来，看来他的剑上碰过周兮兮的尾巴。

龙对身体的感知很敏锐，伤过它们身体的武器会有印象。

“本尊知道你的尾巴在哪里了。”妄声将她握入手中，转身就想离开。

但是一把剑直直地刺了过来，插进地面，离妄声的脚咫尺之距。

“来了，就想一声不吭地走吗？”令方知站于圆台之上，望着妄声的背影，双眼赤红，握紧了拳头。

妄声望着脚下的剑，挺直了背脊，抬脚直直地踩过剑身，微用力，剑发出轰鸣声，随着他的脚迈过，最后只听得清脆的碎裂声，一把剑成了废铁在地上没了灵气。

他转身，看向令方知，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瞥，便闪身离开。

令方知看到妄声这般挑衅，飞身上前，将地上的剑捡起，手一抹而过，那把剑又恢复了原状，脸色沉的厉害，寻着妄声留下的痕迹跟着过去。

等到了一处雾气缭绕的林中，他环顾四周，喊了声：“师兄！你何必同我躲躲藏藏！”

他话一处，就感知到心口直达的后背抵着一把剑，不由地笑了声：“许久不见，师弟还以为你的剑术会退步，没想到你居然又进了一个境界。”

“千剑仙宗可有藏过龙尾？”妄声不喜欢听这些客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