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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天还未亮。

冬日的晨阳总是迟懒。翳翳的雾笼罩着伯府前院一排排翠瓦朱阁。

雁歌打着哈欠走进凤隐阁前厅,一手端着软巾胰子,一手提着盛清水的木桶。

他身后快步跟来一个仆役,瞧服色是前院的粗使。

雁歌“哎”了两声,担心吵嚷闹醒主子,刻意压低了嗓音,“你干什么?谁叫你进来的?”

仆役堆笑奉上手里拎着的炭炉,“对不住,今儿早上管炭火的小子闹肚子,怕爷晨醒穿衣裳冷着,我赶紧替他送了新炭来。”

雁歌这才不追究,扬扬下巴道:“东西放着,你赶紧出去,凤隐阁不比旁处,再不要进来。”

那仆役连连躬身,赔着笑脸退出去。

步声传来的时候,顾倾已醒多时。她起身探一眼窗外,见院里立着个灰扑扑的人影,似乎瞧见了她,立时快步溜出院子。

雁歌拐进薛晟的宴息处,见屏后背身立着颀长的人影,穿着单薄的软绸里衣,手握剑柄随意挥挽了几下。

雁歌唤声“爷”,把水桶提到另一侧的净室。屋里清早就窗扇大敞,那炭火几乎已熄了,他走进来没感受到半点热气。

薛晟却面无表情褪了里衣,沉步走到他身边,将软巾投入淬着冰碴儿的水里。

雁歌只想象那般冰寒,就忍不住龇牙生惧,“爷,这种天气,井都结冰了,您还用凉的冲身,可不怕……”

话未完,薛晟已将冒着凉气的软巾搭在坚实的脊背上,在水盆中浣了面,又舀一瓢冰凉的冷水冲在肩背上头。

他侧过脸来,鬓上滴着水珠问雁歌,“怎么?”

雁歌摆摆手,挤出个笑退开一步,“没、没事儿。”

他下意识瞥了眼外头铺叠整齐的床帐。

昨晚眼瞧着顾倾姑娘进来,屋里没一会就吹了灯,顾倾又整晚没离去,他心里还琢磨,未必爷终于开窍,肯怜香惜玉了?

这般一瞧,竟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猜不准薛晟到底是为什么由头这般苦熬,换做是他,顾倾那样的出众颜色主动送上门,是绝不可能不出手的。

视线不免去瞧薛晟腰下,他也撞见过不少五爷晨起的模样,不像有什么病症。

想不通,也不敢多说什么,在薛晟目光扫过来前,乖觉地退到净房外头立着。

片刻,屋外传来女孩柔细的嗓音,“爷可起了么?”

雁歌瞥了眼薛晟,见他整衣正冠,已然穿戴停当,便笑着去掀帘子,“爷起了,姑娘有事?”

顾倾还穿着昨天那身衣裳,头发一丝不乱,鬓角略有点潮,应是才洗漱过,脸上匀的妆净了,美貌却半点不减,她叠手一福身,轻道:“我来给爷请个安,预备回内园去了。”

雁歌回身瞧薛晟,等他示下,偏生那人一点声音都没有,连个表情也吝啬赐予。

雁歌堆笑道:“爷正着装,姑娘有差事尽可自便。”

顾倾立在落地罩前行了礼,这便告辞去了。

雁歌望她袅娜纤细的背影,不免感慨五爷不识珠玉。

此时竹雪馆里,林氏还卧在帐子里,天气阴冷,赖在被子里就不想挪地方。薛家的晨省多半在卯时,早一点晚一点都不打紧,薛老太太是个慈爱和气的长辈。她又不必服侍去上早朝的男人穿衣洗漱,偌大个竹雪馆里,上下都是她的人,做出勤力的样子又给谁瞧。

婆子立在帘子外头回话,“老奴当家的壮胆闯进去瞧了,爷独个儿歇在房里头,那丫头被打发在东暖阁。瞧模样是什么事都没有,不过也不敢保,兴许只是爷不耐烦身边有人挤着。奶奶也知道,凤隐阁不比别处,实实在在寻不着能探口风的人。”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扫院丫头的声音,“顾姐姐回来啦?”

林氏摆摆手,命那婆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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