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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46.

盛檀去片场的路上,才想起昨天赛车场的惨烈状况,精神一凛,她怕陆尽燃被那群跋扈惯了的纨绔找麻烦,马上主动联系方铎,确认他的伤势,准备签合同分期赔偿那辆车。

方铎的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没等盛檀开口,方铎先一步抢着出声。

他咳嗽着,语气比之前谦恭了几个度:“盛导,盛老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嘴贱跟那些人亵渎你,我不该不说实话,为了面子告诉他们咱俩是真的。”

方铎吊着一口气,一股脑往外倒:“我错了我错了,我受的都是活该,车毁了我认,不用赔,真不用!我绝对没有记恨!您千万别跟我计较,也别私下联系我了,我看今早新闻,您那边有绯闻男友了,那肯定用不上我,我就先挂了。”

直到电话挂断,盛檀也没有说上话,她拧眉看着黑掉的手机屏,不得不在意方铎口中所谓的绯闻男友。

她有糟糕的预感,打开微博,私信那里爆满,随便一刷首页,就是营销号信誓旦旦发的通稿,还配着七八张抓拍的照片。

文字描述着知名导演盛檀,改换口味,跟圈外人谈起认真恋爱,对象是国内名校的年轻教授,狗仔原本在蹲守一个流量明星,没想到凑巧拍到了盛导在路边下车,教授温柔体贴抚摸后背送上热饮,亲密无间。

盛檀捏捏眉心,厌恶冲破闸门,她立刻联系负责宣发的谈今科技应对,没想到打给对接负责人的电话,会被副总梁原接起来。

梁原急促问:“盛导,你知不知道陆尽燃在哪?”

盛檀说:“……他昨晚出了点意外,应该在医院,你有什么事。”

“他不在那辆出诊救护车的医院,联系不上!”梁原尽量保持着口吻平静,“手机一直是关机,我找不到他。”

盛檀太阳穴里悬着的一根针突然刺进去,来不及深想别的,她捏紧手机,让梁原稍等,转而打给江奕。

江奕半宿没睡着,打着哈欠接起,上来就自顾自汇报:“盛导,昨天燃燃是自己走的,不上救护车,我开车跟着他,没跟多远他就把我甩了,我看他能正常驾驶,应该没有大问题,你看起来情况也很糟,我怕打扰你休息,就没跟你说。”

盛檀仿佛一脚踏空。

“你没看到他去哪?”她艰涩问,“昨天晚上他就等于失联了,是吗?!”

江奕一窒,渐渐明白严重性,肃声说:“……对,我以为他还好……你不知道,他当时自己从湖里出来的,状态表情有多吓人,没人敢靠近他,我差点不敢认,我们燃燃之前那么——”

盛檀干脆把电话挂断,让司机加速赶去片场,她拿到剧组的车钥匙,通知今天拍摄暂停,马上开车出去,等驶上主路,车流变多,她才发觉她没有目的地。

陆尽燃的电话,她几天没

() 打过的那个号码,一直是关机,更别提微信。

他断了联络,一夜过去,好像从这个荒芜世界里消失。

盛檀手指火辣辣磨着方向盘,先开回家,整栋楼里里外外找了,没有他的影子,她又去赛车场和湖边,拍过的片场,都没有。

天穹阳光倾斜,直到下午,她按着语音给陆尽燃发了最后一条微信,眼睛酸涩地看着他头像,以前她从来没仔细注意过,到今天,她才认出,一张似乎稀松平常的窗口照片,竟然是当年她给他做家教的那间书房。

书房窗口下就是写字台,她跟他在上面度过了十几岁的无数晨昏。

盛檀一凛,心脏缠缚的藤倏然收缩,她加速在下一个路口掉头,直奔陆尽燃过去独居的那套房子。

她好几年没去过了,期间即便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到了这一刻才发觉,她找得到,她没忘记。

盛檀熟稔把车开进小区,停在楼下,仰头望了一眼十一楼的窗口,隐约窗帘紧闭。

她走向单元门,不等按门铃,人脸自动识别,当初录入的信息竟然还在,她一路畅通无阻,站到十一楼唯一一扇门前,手压在黑灰色的门板上。

时隔多久了……

她数不清。

之所以要找他,来到这儿,只是为了确认他的安全,没有别的,看到他没事,她就会走。

盛檀敲了下门,没有回应,她按门铃,似乎是早就坏了,直到她像当初那样,指腹试探着贴上指纹锁,绿色指示灯亮起,电子音男声自动播报。

“姐姐,欢迎回家。”

门应声打开,盛檀立在门口,在扑面而来的昏暗光线里,眩晕感袭上头顶,像尘封的稠重时光喷薄出来,把她吞噬。

她静静等了很久,房子里没有人出来,静得死寂,听不到一点鲜活声音。

盛檀不自觉屏住呼吸:“陆尽燃。”

偌大房子阒然无声。

盛檀迈了一步,余光敏锐看到门口柜子旁,陆尽燃穿过的鞋在那,还有浸过水的痕迹。

她不禁加快脚步进去,骨子里对这里的习惯无法改变,顺手带上了门。

家具摆设一如过去,但哪都是空的,客厅,书房,浴室,没有人,她一把推开虚掩的卧室门,床上一丝不苟,像很长时间没人动过。

“陆尽燃!”

她嗓音在空空回荡。

盛檀是真的慌了,目光迫切搜寻,掠过卧室墙边角落里一口一米多长的长方形深色木箱。

她怔住,久远的记忆毫无准备,迎头砸下。

那年她刻意跟阿燃保持距离,去上大学不理他,隔了一两个月没跟他联络,放假回来的时候,他不在寄托班里,妈妈说他好多天没来过,她终究还是担心,找到他家,进门找到他的时候……

卧室里气温并不低,盛檀还是手腕轻轻哆嗦,走到那口棺木似的大木箱前。

她第一次见这个,就很排斥,问阿燃为什么家里摆这种东西,阿燃笑

着看她,说:“很适合我。”

什么叫适合……

盛檀上一次掀开箱盖,就是那天找到他的时候,被冷落的十四岁少年把自己囚在里面,他还小,尚且弯弯腿,就能侧躺,还有空间。

这一次……

盛檀口中干涸,手指麻痹,按住箱子边缘,脱力感从手指爬遍全身,她抿住唇,猛的向上一抬。

卧室的窗帘都合着,没有灯,只靠布料透进来的微薄光线,木箱敞开,里面阴影深浓。

少年早已长大,年轻修长的身体蜷曲,仅仅是一道模糊的轮廓,他眼帘低垂着,半张脸陷进黑暗,抱住自己,缩在这口逼仄的箱子里。

就在这个地方,曾经有过的对话割开盛檀的回忆。

“为什么适合?”

“很像一口棺,”漂亮少年灼灼望着她,声音很低,“他们说我早就该躺进去了,可是我有你。”

我有你。

我不想死。

我想有一天,能被你爱,那我这幅嶙峋的身体,也能长出真正的血肉。

盛檀心跳停了,手伸进去,触摸陆尽燃发冷的脸,感受到一点微弱的温度。

她手指的热量暖不了他,掌心盖上他额头,她没有防备的细薄手腕却蓦地被狠狠箍住。

盛檀始料未及,要挪走已经迟了,男人的手攥紧她,把她往里一拽,她抵不过他突如其来的力道,顺着拉扯跌进木箱,他手臂钢铸般绕上来,锁死她的腰。

狭窄空间,陆尽燃翻身把她压下,困进自己身体和箱壁之间,拿血肉之躯把她覆盖,浊重的喘声在箱子里无限放大,顶进盛檀这一刻极端敏感的耳朵。

“来看我死没死吗,”陆尽燃哑不成句,“我让你失望了。”

盛檀热汗激出,挣扎的几秒里就湿漉淋漓。

他密密麻麻吻着她耳垂:“姐姐,一个晚上,你身边的人又换了对吗,这次是谁,秦深?你要野的,我做了,被你看光了本性,你又昭告天下地告诉我,你要成熟稳重的,是么?”

“你就是要让我看,我不配,我永远达不到,我是你喜欢类型的反面,我以为的爱都是错觉,是妄想,”他亲吮她颈侧,匍匐的凶兽般拥着唯一的猎物撕咬,“你这一次,要真的跟别人恋爱,是么?”

盛檀浑身激颤,在箱子里挣动不了,手慌不择路扣住他咽喉,往里压着。

陆尽燃迎上,让她深深扼住他呼吸,他捏着她脸颊,虔诚又歪曲地低头,亲她涨红的嘴唇。

“你喜欢别人,跟别人在一起……可以,”后面两个字,裹满了刀尖从他唇舌里溢出,他垂着眼,深处瘀红挡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下,“把你给他的,分我一点,我只要一点。”

盛檀匪夷所思:“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多喜欢我,还要我就行了,你和别人恋爱,抽空来找我,”他抬了抬睫毛,深黑眼中尽是烧光的废墟,无可救药的腐坏糜烂里,开一朵丧伦败行的花,“我不炫耀,不出声,不跟人争,全世界只有我和你知道,我们没分手,我也是你的男朋友,连这样都不可以吗。”

盛檀听到堤坝溃败的坍响,她失声:“陆尽燃!你能不能别这么廉价!”

陆尽燃手指探入她口中,碰她柔软又冰凉的舌,把自己喂给她。

“姐姐,陆尽燃不是你脚边的狗吗,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谈什么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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