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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楚川和顾屿山约的地方在顾屿山公司的楼下, 那个沈韵曾经向顾屿山提及楚川的咖啡店。

楚川赶到时顾屿山正在窗边愣神的盯着窗外。

这是两个男人第一次面对面。

楚川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好好的打量了他一阵。

顾屿山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气质,醇厚的像杯茶,只是单纯的坐在这一处就好像带出一室静谧, 连侧脸的轮廓都是柔和的。

见他坐下, 顾屿山也在打量他, 甚至比楚川的目光更加认真。

过了良久才缓缓说:“楚先生, 我给您打个预防针。”

“阿韵不喜欢别人打探她的过往,如果你知道了她的过去, 她会很生气。”

“所以呢?”楚扬了扬眉,眉眼间是从来不到沈韵面前展露的锋锐。

“我认识了阿韵十年,你是自我之后第一个被她特殊对待过的男人”, 顾屿山接着说:“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也对她有了些了解。”

说着他镜片下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所以我在最后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她过去的一切。”

楚川眯了眯眼,重点却落在“自我之后”四个字上,这顾屿山,可真是随时都要展现和沈韵关系的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挑衅。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顾屿山笑起来:“对, 在你之前被她特殊对待过的人大概是我。不过你比我更特殊一点。”

至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沈韵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令他都能感到不安和嫉妒起来。

“顾先生”,楚川干净的指骨敲了敲桌面, 他晲了他一眼, 面无表情的提醒:“你可以开始说了, 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他并不想听沈韵对顾屿山有多特殊,也并不会因为顾屿山口中说的沈韵对他更特殊而开心愉悦。

因为他现在面对沈韵即将向他掀开的过往,罕见的有一点紧张, 甚至无意识的舔了舔唇。

顾屿山颔首,明白了他的态度,他摩挲着白瓷咖啡杯,半垂着眸子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低声喃喃道:“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

-

沈韵的母亲周嫣死的时候沈韵十一岁。

一个该懂的都懂的年纪,却又懵懵懂懂的年纪。

哪怕周嫣尽力想向她掩藏家庭的不幸,可十多年来压抑的家庭氛围依旧令她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了一件事——她的父亲不爱她的母亲,并且在外面有不止一个情人。

她虽然没有怎么参与过外头的宴会,也没有怎么了解过其他夫妻如何相处,可她想大概这是件平常事,毕竟没有人谴责过沈明,深夜里周嫣还会一遍遍的自我拷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沈韵那时候就已经习惯哪怕在家中也沉默不语了。

周嫣对她是好的,可是她不喜欢面对周嫣的压抑感。

周嫣不够强大,她无法给沈韵腾出一片干净舒适的环境,反而还会将自己的情绪传递给她,周嫣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到了后来,她比沈韵更加沉默。

等到周嫣去世,沈韵一个人在沈家郊外的庄园待了一年。

沈明的情人们盯着沈氏董事长的位置厮杀,最终周艺青成功了,在沈韵十三岁那年和沈明领证,结婚,磨了沈明好久,来到了沈家庄园里居住。

沈明带着周艺青走到沈韵面前,让她叫她妈。

沈韵没叫,表现的冷漠至极,没有丝毫反应。

周艺青冲她笑,眼底掺杂着难堪和憎恶,面上却亲热的叫她韵韵。

沈明虽说和她结婚了,可是一点都改变不了本性,周艺青从一开始的盯他盯得死紧,到发现哪怕盯得这么紧了居然沈明还是能在外头养小情人,只花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然后她开始和沈明歇斯底里。

周艺青不是周嫣,哪怕被沈明渣了也会不断的反问自己,软弱的不敢和他对峙怕失去依靠。

周艺青同样怕失去沈氏夫人的地位,可是她更有战斗力,她去沈氏闹过不少次,在外头闹完又回庄园继续闹。

那是沈韵过的最吵闹的一段时间,她厌烦至极。

她其实很搞不懂,明明知道沈明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还会有女人想往这个火坑里跳呢?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每天房门一关,把那些吵闹关到门后,她能在自己家的阳台上看日落,看云层转换,看青鸟盘旋,看外边柏油路上来来往往的豪车路过,她可以看一整天都不会觉得无趣。

依旧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周艺青累了,懒得管外面的沈明了,她把心思放到了沈家庄园上,在这里是她说了算,她那些没有享受过的沈夫人的荣光,在这里可以享受得彻底,然后她终于想起了这一年来从来不与她亲近的沈韵。

沈韵的脸继承了周嫣和沈明的一切优点,周艺青扫过她的眉眼,既能看到她曾经嫉妒不已的周嫣,又能看到她怨恨至极的沈明,偏偏沈韵的性格还这么冷淡,每次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都好像高高在上的照出来她的狼狈不堪。

一开始,周艺青只是偷偷的缩减沈韵的生活衣食,看到精致的小女孩失去了依托被她掌控在手心,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在沈明回家,哪怕沈韵穿的还没有王管家他们好他也没发现后周艺青越发的开始肆无忌惮。

沈明不管教沈韵,也不在乎沈韵这个女儿。

沈韵也像个闷葫芦,从来就没有想过联系沈明,因为她知道联系了也没用。

周艺青那段时间过的快活极了,甚至打着学校的幌子让沈韵罚站在墙角一整夜的不给她饭吃,当着她的面吃遍山珍海味。

那天夜里有心疼沈韵的女佣偷偷替她煮了碗面,第二天就被周艺青解雇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偷偷帮沈韵。

这样的生活,沈韵过了一整年。

她的情绪越来越寡淡,周艺青再也无法在她身上讨到什么愉悦,因为无论她怎么对待沈韵,沈韵似乎都不怎么在意。

吃难吃的饭,能不能穿精致的衣服,有没有朋友,沈韵一点都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周艺青再次和沈明大吵一架,砸了沈家客厅能砸的一切,却依旧红着眼睛喘粗气之后她猛得站起身走向沈韵的房间里。

她一把拽起还在房间阳台上看窗外的飞鸟的沈韵,粗暴的拉着她往下走,边走边骂:“看看看!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看!”

“你和你爸妈一样,天天来气我是不是!”

有几个佣人着急想阻拦,被她可怕的眼神扫过之后又默默缩了回去。

最后沈韵被周艺青丢进了地下室里。

向来情绪没什么波动的沈韵这一刻终于有了恐惧的情绪,她推开周艺青就要往外跑,却被周艺青一把抓住头发,丢进了地下室里。

强大的惯性令她跌倒在地,哪怕挣扎着爬起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门在她面前关闭,没有留下一点光亮。

那是沈韵第一次那样歇斯底里的哭喊,她坐在门前疯狂的敲门,却没有半点回响,她只能听到周艺青笑得舒心的声音。

“王管家,给我准备饭菜我饿了。”

“那、那小姐怎么办?”

“她?先关两个小时,等她认错了再说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过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沈韵在地下室恐惧得发抖,眼泪流了满脸,难以言喻的压抑充斥着她,最终她哭哑了喉咙小心的蜷缩在门边,到了凌晨,周艺青高高在上的问她:“知道错了吗?”

沈韵累得回不了话,然后又被周艺青关了一整夜,只会重复的用沙哑的嗓子低喃一句话。

——放我出去。

从那之后,沈韵越来越沉默,周艺青发现只要把她丢进地下室,她就会露出恐惧的眼神,这像极了沈明在向她俯首,于是经常在和沈明吵架后使用这一招。

最严重的一次,周艺青砸完家里的东西用一块蛇鳞形的棍棒误伤了沈韵,不小心抽在沈韵腰侧,沈韵当场就软在地上,捂着腰侧。

太疼了,沈韵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疼。

等她再醒过来,她腰侧有了一块再也消不下去的疤。

沈韵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两个人。

她跑不出沈家,跑出去了也活不下去。

没有人能帮她,报警过后也不会有任何人会为沈韵作证周艺青虐待她。

沈明更是一个将面子看得格外重要的人,哪怕可能知道沈韵正在遭受什么,也不会愿意被人知道他沈明连自己的女儿和女人都管不好。

更何况,沈韵替他挡下了周艺青的戾气、泼辣,给了他专心在外头玩的机会,那他就更不会愿意这件事宣扬出去了,他始终相信周艺青是有分寸的,只是关关地下室而已 ,没打没骂的,除了这一次意外,算不了什么。

因为这一次,唯一一个看了这么久,觉得沈韵实在可怜的沈家司机帮她报了警。

警察上门时周艺青哭的很惨,再三发誓没有虐待过沈韵,只推说自己和沈明吵架,不小心伤到了沈韵,并且表现得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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