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光:“……”
微妙地踌躇了一会儿,才掏出白手巾:“自然。”
中军都督佥事毫不客气地一拽,第一次拽没拽动。又一使力,才从对方手里拿过来。以防对方后悔,迅速用茶水打湿了白手巾,往自己手上一抹一擦,随即憨笑:“多谢。回头洗干净还你。”
苏子光显示出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微笑:“不必特意还了,出门在外大
() 家都有不便(),它能帮到阁下便是一桩美事。
瞧瞧!多会说话!
中军都督佥事立刻喜笑颜开:哪里……
【等会♂[((),苏子光你——】
【嘶——】
【对不起,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能干出把平民百姓的住所当泄洪区的事情,你真该死!猪狗不如!】
烛光倒映在青年瞳孔里,火焰愤然跳动,黑瞳之中,含着愤怒。
许烟杪难得生气了。
【苏子光!你怎么敢的!】
【你的老寒腿比人命更珍贵是吧?】
【本来应该在你所在那个位置泄洪——洋州那个地理位置,这样可以让损失控制到最小,也不会出现伤亡,年年这样,人家当地衙门和百姓闭着眼睛都能干得很好。知府好言好语请你离开,而且为了赔偿,还送了你更豪华的新府邸,你就觉得新府邸潮气大,不利于老寒腿,不肯去!】
【其他人都疏散了!就你没动!害得知府那边急急忙忙加固堤坝,根本来不及!导致洪水直接冲对岸的民户去了!】
【农田受灾两万五千亩,流离失所的人家足有五百七十三户!】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
坐在许烟杪身边的梁瑞瞳孔猛地一睁,只狠自己手头此刻无刀,不能越俎代庖替皇帝去亲手了解苏子光此人。
畜牲!
说他是畜牲还是侮辱了畜牲!
他记得这个苏子光致仕之后所居之地乃汉中府洋州,洋州遭涝灾之事的确上报了中央朝廷,但没人告诉他们,此次受灾,除了天灾,还有人祸!
中军都督佥事都被这苏子光的胆大吓了一跳,迅速把手里湿透的白手巾强塞回对方手里:“多谢,我已经洗完手了,这东西还是还给你吧!”
苏子光瞪大眼睛,一脸尴尬——他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居然能在陛下面前都这么不要脸,把脏手巾硬塞回原主人手里?!
还没等他尴尬完,就听到老皇帝喊他:“苏子光,你过来。”
苏子光连忙上前,手里还捏着淅淅沥沥往下滴水的白手巾,好似被高官霸凌模样,望之好不可怜。
老皇帝:“站那儿吧。”
苏子光只能站在那儿,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向他背后,让他站立都不安稳,想要扭动身体但又怕御前失仪。浑身上下局促地仿佛有蚂蚁在爬。
而老皇帝不紧不慢地吩咐人拿来小刀和几根树枝,竟然慢条斯理地削起树枝来。
【诶?老皇帝这是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许烟杪索性盯着这边看,好半天没看系统。直看到老皇帝做完手工,几根木签子摆在桌面上。
恰在此时,锦衣卫进门,捧着一个本子,递给皇帝。
看着像是查出来苏子光的事了。
苏子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嘭嘭直跳,不知自己命运如何。
老皇帝让人拿了朱砂,自己在木签子上写了几个字,随后,让人
() 取来一个签筒放进去。这签筒准备得很周到,防止抓它的人手滑,上面还蒙了一层厚牛皮呢。()
再然后,老皇帝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那本子,苏子光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只能看到随着视线移动,陛下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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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陛下说:“你抽个签吧。”
苏子光咬住牙齿上前,晃了晃那签筒,晃出来一支签,低头一看:诛九族。
嘴唇立刻被用力一咬。
再匆匆翻了一下筒里其他签子,还有“夷三族”,“诛十族”……诸如此类。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儿戏之事!抽签决定一族存亡?!
苏子光不甘:“陛下!为何诛臣九族,臣——”
恰在此时,许烟杪又继续去看系统,把关于这次灾情的八卦都调出来:【啊!洋州因为常年遭水灾,粮仓储备不足,当时洋州的知府撇下脸去向当地豪强借粮,还低声下气承诺加倍奉还,但借来的粮食好少啊。】
【赵家说自己家穷,只肯借六百石粮食。六百石,那赵家出行的马车都比这价格高!】
【丁家更少,只借一百石,打发叫花子啊这是。】
【张家家主更过分,直接一分不出,卖惨,说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家里上下几百口仆人丫鬟要发工钱,自己妻子儿女和自己的六房妾室也要养,根本拿不出一点粮食——他放屁,他和苏子光狼狈为奸,苏子光六千亩地没有事,他也保住了自己那四千亩地,天天那猪油灯从天黑点到天亮,哪里惨!哪里没粮食了!】
【不借粮的原因是等着流民变多了,方便跟他们签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卖自身的契约。】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老皇帝目光骤然锋锐,其中惊骇与杀意并存。
苏子光接触到这样的目光,说话声音一滞,不论后面是质问还是求饶,一时半会竟吐不出来。
直到老皇帝不知是嘲弄谁地嗤笑了一声,告诉苏子光:“既然如此,苏子光,不诛你九族了。”
在苏子光惊喜的目光中合上那空白本子,淡淡道:“诛十族吧。”
比九族多了朋友、门生的就是诛十族。
至于谁能称得上苏子光的朋友……
锦衣卫指挥使那划过苏子光头皮的眼神颇具深意。
大概什么赵家、丁家、张家都算吧。
窦丞相搬来磨刀石,接过老皇帝手里的剥皮刀。
“嗞——”
“嗞——”
“嗞——”
刀刃来回摩擦磨刀石,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血腥的一幕彻底掀开。奴隶和卖膏药的重新拿起了刀。
再没有这一刻,让其他人深切意识到:陛下和丞相,是认真的。
——昔日少年今已老……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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