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这是宪儿的第三子……这是宪儿的第四子……还有第五子!这孩子才七岁,但你别看他年幼,前几日和守卫出行时,路遇夷人山匪,这孩子拎着自己的竹刀就出马车,呵斥对方:华夏在此,尔等蛮夷何不逃窜!'
老皇帝是打算放弃那个太孙了——反正他家太子由于太子妃难产,坚持不肯再让他的太子妃生第五个了,他是没指望抱嫡亲外孙了,剩下的庶子,立谁不是立。
想到这里,老皇帝就愁: “你说宪儿这孩子,怎么就能说出不当太子的话呢,还说什么,反正都不打算当太子了,妻子生不生儿子都无所谓。他是嫡长,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他不当太子,我传给谁啊?"
窦皇后叹了口气: “往日贫穷,不得已十四岁时生子,伤了自身不说,还害得宪儿自幼体弱多病,后来练武看着能跑能跳了,实际上还是亏空得厉害。宪儿也是怕自己登基后哪一天突然暴毙,害了大夏。”
老皇帝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掌颤动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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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入冬就容易受寒得病,所以只要到了冬天,他就免去太子参朝。前两年太子在冬日得了一次病,足足病了两个月,到来年开春才治好。
平日里,时常食欲不振,有时喉咙痛,有时胃痛,一痛胃部就有寒凉感,这些在太子的日子里都是寻常了,最可怕的一次,是天统十七年那时,其前往临颍县视察当地人丁受田情形,视察到一半,突然呕血于地,侍卫连忙将其送回京师。
殿中没有说话声,呼吸此起彼伏。
良久,窦皇后轻轻说: “宪儿许久之前就说自己的身体无法胜任太子之位,一直是我们强求。”强求其呆在太子位置上,强求养皇太孙巩固他的地位。
老皇帝那颤抖的手掌握成颤抖的拳: “哼!强求又怎么样!朕偏要强求!太子体弱,朕便安排超过规格的太子舍人,令东宫起内阁,东宫职官代替太子处理公务,太子只需要御笔批朱即可!还有那太孙,待宪儿登基,太孙便是太子,协助处理朝政很正常!"
他很快振作起来: “帝位就是宪儿的!谁也别想夺走!”
至于那个糟心太孙,老皇帝心里有了计较,决定在选定新太孙前,多留他几天,看看会不会有人跳出来,到时候一起收拾了。
既然这样,也不用重新把他丢天牢里磨练心性了。
然后,老皇帝就后悔怎么没有把这糟心玩意儿塞天牢里去了。
*
除夕,也叫岁除,在这个夜晚,皇帝要赐宴大臣,并与大臣一起守岁,而大臣们也不能回家和家人一起跨年,必须要侍宴。
宫人搬来一摞摞木柴、黍秆、松枝,垒成柴塔, “呼”地点旺,火光燎燎。这个活动叫筵燎,许烟杪第一次见,看得津津有味。而阶上,宫殿灯烛通明,煌煌如昼,皇帝、皇后、妃子嫔御皆着盛服,宴饮娱乐。
案几上摆的都是除夕饮食,有那椒柏酒、屠苏酒、胶牙场、五辛盘等,据说有助于祛病除疾,延年益寿。
然后就是节目。
二十四个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少年,戴着“假面”,穿着赤布袴褶,以六人一列排开,咚咚咚鼓敲,呜呜呜喧呼,带着一股野性的美。
主持这个节目的人还要戴上黄金四目、蒙着熊皮、披着黑衣朱裳,右手持着“楣”。
这个群
体中有领唱的,有击鼓吹角,还有吹笙的,还有人高呼神名..
十分之热闹。
周边棚上,不少大臣及其家眷鼓掌叫好,甚至因为今晚的特殊,还特意允许百姓进来观看这场傩祭。
文人才子在这种场合献诗庆贺,除了庆祝除夕外,还是想要引起大人物的注意,达到一飞冲天的效果。
许烟杪就埋头吃果脯和点心。
什么澄沙团、蜜姜豉、皂儿糕、小鲍螺酥、五色萁豆……别人在玩他在吃。直到傩祭结束,到了歌舞环节,许烟杪这才百忙之中抽空从一堆吃的里面抬起头。一抬头,发现领舞的居然是秦筝。
领着民间舞团以献舞的名义站在如此场合,说着是庆贺除夕,实际上跳的是百鸟朝凰,跳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离开皇后过,还时不时对着皇后露出笑脸。
【哟哟~】
许烟杪咬了一口皂儿糕,看向老皇帝。
【呦呵,老皇帝脸黑了!】
再看向太孙。
【呦呵,太孙满脸不敢相信, “他的”阿筝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他,嘻嘻!】
【那也难怪啦,人家秦筝特意准备了好多天的舞蹈,特意献给皇后殿下的!想告诉皇后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喜欢跳舞就跳舞,喜欢医术就学医,最近还找了女夫子,准备多学一些东西充实自己。】
上首,身怀凤印的窦皇后听到这些话,微微露出笑容。
旁边,老皇帝脸更黑了。
底下,太孙还在那里“阿筝、阿筝”地喊,还依附着他的官员试图提醒: “殿下,秦娘子明显只喜欢皇后殿下……."
“不可能!”太孙愤愤:“我奶奶她都六十了!”
也是巧,他喊的时候歌舞正好结束了,全场一静,这一声“我奶奶她都六十了”十分之大,于殿中久久回响。
老皇帝“啪”一下把杯子砸了,感觉妻子被觊觎的老皇帝终于找到了出气筒。他黑着脸,用比太孙更大的声音: “六十怎么了!你奶奶就是九十了!也是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