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还没怎么亮，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响起。

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一通乱摸，闹钟终于没了响动。

被窝里的手又慢慢缩了回去,房间里重回安静。

五分钟后,闹钟声音再次响起。

被窝里的人故技重施，再次获得片刻的宁静。

在第三次试图关闭闹钟的时候，被窝里伸出的手被人毫不留情一拍。

被窝里终于钻出一个脑袋来。

宋云回顶着一头乱毛,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许文惠关掉房间里的空调，窗帘一拉，尽量让房间透光。

宋云回被迫爬起来了。

在大脑还没开机的情况下洗漱再换完衣服，他游魂一样飘下楼。

许文惠和宋成已经在饭桌上坐好,看到他下来后招呼他快点吃饭。

今天早饭是青菜粥和蒸饺,他坐下来一口一口嚼嚼嚼。

一边的佣人看着他这么气定神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今天大概又是踩点上学的一天。

二少爷从小到现在什么都好都优秀,唯一经常犯的事大概就是迟到，经常性起不来,然后踩点进学校，偶尔失手踩点失败。

大门打开着,陈伯从外面走进来，说秦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

宋云回塞蒸饺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脸颊微微鼓起。

他速战速决，最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

司机已经把车发动，就停在院子外的大门口，时刻做好准备。

拿过放在沙发上的双肩包,宋云回出了门。

他看到了站在院子外的秦书。

蓝白夏季校服，长得高，至少已经比他高出一截。

来不及说其他,他拉着对方就上了车。

司机已经不需要他的嘱咐，油门一踩。

他们这一系列动作快速又流畅，配合得相当好。

秦书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系列的操作几乎每天早上都会上演，他已经完全习惯。

从家到学校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宋云回已经从最初的紧张盯着时间变成了抓紧一切时间补觉。

这个人一贯是这样，早上永远起不来。

手里抱着书包，宋云回头一歪，秦书自动凑上去让他靠。

直到离学校还有几分钟车程，补觉的人被叫醒。

这个人几乎是冲进学校的。

保安看了眼两个人，眼皮一撩，丝毫不惊讶，只说了句：

“又是你俩。”

冲刺的结果是超出规定时间一分钟，不多，保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两人放进去了。

短暂的运动让脑子清醒了些，宋云回揉着头发笑了下，道声谢之后就往教学楼走。

他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呵欠。

夏天的太阳出来得很快。

阳光洒在略微抬起的细瘦手臂上，一片热烈。

宋云回穿着一身有些宽松的蓝白校服，顶着一头乱毛，眉眼困倦。

秦书帮他把乱毛理了一下。

宋云回常年卡点，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教室里的同学就直到早自习的预备铃马上就要响。

果然，在他坐上位置的瞬间，预备铃响起。

先摆了本书放桌面上应付一下，他随手想把书包放进抽屉里，却遇到了阻碍，怎么也塞不进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抽屉。

里面除了原本就在的书还塞了不少东西。

奶茶，小蛋糕还有小零食堆了一堆。

难怪没有书包的位置。

秦书在一边坐下，侧眼看了眼他抽屉，之后视线在班上扫过，遇上几道躲闪视线后就收回眼，找出书放桌面上，顺手把宋云回桌面上的书也换了。

迎着对方的视线，他说：“英语早自习。”

旁边人桌上放的语文书。

宋云回笑了下，之后向着另一边侧过身，小声问他隔着过道的同学：

“知道这些是谁送的吗？”

这个同学戴着很厚的眼镜，班上人喜欢喊他眼镜，眼镜一向来教室来得早，知道是谁塞的，但不好明说，只能含糊说了句：

“外班本班的都有。”

自从他随机分配被分到宋云回旁边后就一直目睹这种现象，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据对方之前某一任不愿透露姓名的同桌所说，这种现象自从对方踏进学校第一天作为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致词的时候已经开始。

——有些难办。

宋云回揉了把头发，看到英语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只能先拿起书，暂时把书包放秦书桌里。

原本想着下课的时候再想办法处理这件事，结果早自习一下，包括他在内的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倒下，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在第一节课的时候，他好歹立了起来，坐得算是端正，省去了秦书叫他起床的步骤。

——但也只是身体立了起来。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上来就是随机抽取一个幸运儿做一道夺命单选题来助助兴。

宋云回就是那个幸运儿。

在老师连续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一边的秦书意识到了不对劲，手指轻叩桌面提醒。

宋云回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站是站起来了，但睡得香，视线还没恢复，大脑一片混沌。

秦书言简意赅，说：“A。”

宋云回还停留在英语早自习的大脑几乎是瞬间反应：

“abandon.”

虽然没有认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发音依旧准确。

班上安静了。

宋云回清醒了。

他被叫上讲台去负责讲他怎么把概率算成abandon。

数学老师又气又笑，在他上讲台的时候还拍了下他脑袋。

宋云回捂着脑袋读题，拿起粉笔三两下列式子，简单默算，最后得出答案，说：

“……如此这般，所以选A。”

台下的同学们恍然大悟。

他趁着数学老师再拍他头之前赶紧溜下讲台。

感谢他在一节课开头做出的贡献，打瞌睡概率超高的第一节课一直到结束，没有任何人打瞌睡。

直到数学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宋云回直接一头创在了秦书胳膊上，之后一动不动。

这个人在试图逃避现实。

秦书唇角微弯，拍拍对方脑阔，压低了声音问：

“昨晚干什么去了？”

这个人平时也会犯困，但不至于像这样离谱，应该又是晚上做什么事去了。

宋云回说玩电脑。

他花半时间写了个程序，原本想着跑完就睡觉，结果跑一半卡住了。

不跑完他睡不着，最后悄悄改了大半夜。

秦书默然。

很像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

宋云回并没能逃避太久的现实。

他被班主任抓壮丁了。

第一节课下课后是出操时间，但是这段时间一直都热，取消了，学生都窝在教室吹空调，有了多的时间来做作业。

这段时间宋云回被班主任抓去逐班发通知单。

班主任刚好是年级主任，一有这种事情就抓他，这次说是年级的所有老师要开个短会，腾不出时间，拜托他跑一趟。

其他班的人已经习惯了他不时来班上窜个班。

宋云回脾气好，人成绩好，开朗又温和，年级上不少人已经单方面认识他，有同样胆子大的人会搭话，混了个脸熟，遇到的时候会顺手往他兜里揣两颗糖。

一个年级转下来，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兜里已经装满了小零食。

随手抓了把糖放眼镜桌上，他瞅了眼旁边已经空了的座位，问：

“秦书呢？”

不止是秦书的座位，班上不知不觉已经空了大半。

眼镜仔细收好糖，回答说对方被一个小学妹叫走了，走廊没人那就是楼梯口。

通过走廊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那应该就是楼梯口。

宋云回把刚拿起的草稿纸放下，迅速跑去围观。

楼梯口没有空调，阳光照进来，像是个天然蒸笼。

但是这种天气下，还是很多人乐意被蒸。

班上空了大半的同学原来是跑楼梯口凑热闹来了。

秦书就在人群的中心，对面是一个长得挺可爱的小女生。

面对这种紧张刺激的场面，他好像跟平时没两样，依旧沉静且淡漠。

宋云回混入人堆，随手拍了一个同学询问进度。

同学一转头，看到是他，身体莫名一抖，说他们也是才来。

接着同学又说：“这事成不了。”

语气莫名肯定。

宋云回摩挲下巴，问：“怎么说？”

同学转头看了眼他，含糊回答：“猜的。”

宋云回发现他猜得很对。

楼梯口下面有人在起哄，气氛炒得格外热。

然后秦书拒绝了。

还拒绝得很干脆。

在他拒绝的瞬间，热闹看完，宋云回转身就想开溜，结果成功和对方对上视线。

他最后被迫等着秦书一起进了教室。

假装没凑热闹任务失败，他直接放开，往桌子上一趴，随手扒拉开一道题开始看，一边看一边不时偷偷瞅秦书一眼，之后长长叹一口气。

“羡慕你啊秦小书，都没人说过喜欢我。”

前半截话真实度存疑，后半截话也好不到哪去。

在一侧埋头做题的眼镜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之后又默默做自己的题。

秦书说：

“我喜欢你。”

是一句很明显的安慰式的喜欢。

宋云回礼尚往来，一边随手设了个未知数一边回了一声：“谢谢你，第一个和我说喜欢的人，我也喜欢你。”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秦书转过头，无声叹了口气。

下一节物理课，宋云回再次当了一回幸运儿。

直到放学的时候，通知单发下，宋云回才知道自己今天发给其他班的是家长会通知单。